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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潮

 

听得怀里人轻声唤了一句:“先生……”一时心下立刻软了几分,怒气里混了几分无奈,只能叹了口气道,“殿下尚未成年,怎能来此厮混?”

“先生……我难受……腹中好痛……”阿瑶本来是想撒娇先扛过这一阵再说,没想到一下子真的腹下坠痛,腰腿酸软,还冷得很,“好冷……”

旁边的三皇女也轻轻拉了拉兄长的袖子,“阿兄……我也腹痛……”

梁国公即刻反应过来,从怀里去了银针挨个试毒。

银针毫无变色。

两人正相视纳罕,刚才抱月琴的蝶若却冲过来掀开了冯玉京,很有些不让开便用月琴砸脑袋的气势。她揽过了阿瑶,沉声告一声罪道,“殿下,冒犯了。”一边掀开衣裳下摆看了一眼,里头已经是鲜红的一片。蝶若赶紧唤了身边侍女,“去我房间里备几套干净衣裳来,再备两条月事带,再和妈妈说一声,就说是张大公子叫的,让上两大碗红糖姜茶,两个汤婆子。”一边说着还一边白了几个男人一眼,“两位公主是到了女子月信,自然身上坠痛。加上这位殿下才落了水,寒气侵体,更是难受。我们红绡院虽然是烟柳之地,做的是皮肉生意,却也断断没有在客人酒食中搁下流东西的腌臢事情。奴家看两位大人也不熟悉这女子物事,不如就让两位公主先在奴家房里换了衣服,沐浴身子,休息一阵再离开。”

虽说是提议,蝶若一点商量语气都没有,疾言厉色叫了梁国公:“赵大人,还请让您的府兵行个方便。”

“好、好……”赵准也一下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让府兵先让开了,由蝶若的侍女领着人去拿物件热水等物事。妈妈见是贵人,也不敢拦了蝶若,只由着她叫什么便给什么,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不多时,房里架了一尊梅兰竹菊四君子大绣屏,蝶若亲自伺候两个少女在后间简单换了衣裳擦了身子,捂着汤婆子坐在软榻上,这才撤了屏风。只是两个少女仍旧蔫得很。

“蝶若姐姐……我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吧……”阿瑶和蝶若见了许多次了,也熟稔得很,只拉了姐姐袖子问,毕竟几个男人包括阿兄都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实在很没用处。

“怎么会呢,不过是女子每个月都有的时候罢了。殿下长大了,自然也会有的。”蝶若对待小公主倒是温柔得很,全然不似先前骂房里几个男人的气势,“说明殿下可以相看郎君了,日后也可以成婚生子,是好事呀。”

阿瑶听着,轻声重复了一句:“相看郎君么……?”

“是啊,殿下可有了心上人?”蝶若笑道,“或是喜欢上什么漂亮公子?”她瞥了一眼,见先前护着这位公主的少年郎已红了面皮,不由得调笑道,“像那位大人便很不错,清逸俊秀,待殿下也很好。”一时间冯玉京越发地不敢再看这边了,只能讷讷道:“还请姑娘别取笑在下……”

冯玉京刚中了状元不多久,仍在翰林院观政,不料冯府上接了女皇身边紫薇姑姑的口信儿,说是国朝少年状元郎配公主,不失为一段佳话。

他在簪花喜宴上是见过两位公主的。二位天家贵女一般的容色姝丽,双子而生的公主一个明亮如朝霞,一个温润如静夜,分别唤作明阳与昭阳。那日为他簪花的正是明丽如春的大公主。

女皇借着让他担任公主经筵讲官的名头,叫了他到鸾凤阁一同宴饮,笑道,“想来朕的意思爱卿也有所耳闻。”

便是说要他尚主的事情了。

其实他的年纪比起两位公主实在有些大了,他今年已十四,若放在王侯之家便是要准备冠礼的年纪了,可两位公主方七八岁,还是不谙世事的幼童,若要尚主必得等公主及笄,到那时他已年纪大了,怎配得起天家帝姬。

只是女皇看重他,要定了与公主的婚事,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回陛下,家父已同臣说过了。”

“那便好,爱卿少年有为,才思敏捷,朕才起了私心留给两个女儿,只是朕想着毕竟是婚事,还是先让你们见一面。”女皇端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示意起身后的宫人,不多时便听见宫人们领来了两位公主。

他不禁想起喜宴上给他簪花的女孩。公主活泼俏丽,扑到他袍袖上时还能闻见衣裳上的花香,极是可爱的玉人儿。他在家中原本是不入流的外室子,只是因为中了状元才被捧着一二,如今女皇又要他尚主……

若是能选,他想尚给他簪花的那位公主。

“是冯大人!母皇,这位便是儿臣的新夫子吗?他生得好看,阿瑶喜欢他。”大公主毫不掩饰喜爱之情,直跳下座来凑近看他,“你要教我什么呢?”

小公主却是怯生生地偷看他几眼,又被宫廷的规矩束缚着收回了视线:“姐姐……这样不合礼数……”

“臣……回殿下,臣擅经学、数算、诗赋和策论……”教那小女郎盯着,向来被人称好颜色的冯玉京也不禁低下了视线,面色染朱,讷讷不能语。

家里觉得他年少,又是胡姬所出,本放了他婚事在一旁不曾议亲,不料女帝透下如此口风,一时间冯府人仰马翻,只悄悄儿为他尚公主做准备。

女帝只在帘后但笑不语,宫扇在她身前缓缓打过,留下些微清风。

“你会诗赋!”公主俏生生地,眼睛一弯笑起来,“刘夫子无论如何都不教我诗赋,你教我好不好?”才八岁的公主正是粉雕玉琢的一团,眼睛晶亮亮的。

“臣自然遵从陛下……和殿下的旨意。”

“好了瑶儿,你惊扰到冯爱卿了,回来坐下吧。”

“是,母皇。”公主这才敛了神色,乖乖坐回去,还恋恋不舍地望着他。

待公主们都退下了,女帝才开口道:“冯爱卿。”

年轻的新科状元郎唬得忙跪下:“臣在。”

“今日让你与两位公主相见,便是让爱卿评一评朕这两个心肝闺女。如今你都见到了,以为如何?”

冯玉京顿时调动所学,搜肠刮肚想应对之法。他隐隐觉察到女帝要看他这番言辞决定让他尚哪位公主。他自然是喜爱大公主那样明丽如春的,只是有许多传言说女帝独子无心权位,女帝数次在朝堂上盛赞大公主颇有她当年风范,遂朝野间传言圣人有心立大公主为储。若此时让女帝误以为他是为了接近皇储,只怕生出祸事。

一时间左右为难,却不防被女帝一声笑打断了思路:“爱卿何必为难?朕原有意让爱卿做瑶儿侧室,虽有些折辱爱卿才华,但毕竟爱卿生母乃是身分不明的胡姬,他日难免教人非议。”

这句话里信息太多,直教冯玉京担心能不能安全到家。

公主哪有侧室一说,更别说还要介意他生母是身份不明的胡姬。如是便是确定了要立大公主为储,要他代表海源冯氏做了皇储侧君!

女帝接着道:“可朕想着毕竟是小辈的婚事,还是要见过了才好,何况爱卿之才难得,做侧室实在委屈,便也带琦儿来一同相看,只看爱卿投缘与否。如今看来,朕也不是乱点鸳鸯谱。”

“臣惶恐。大公主谦诚直率,二公主贞静柔顺,臣一时难以评断。”

“你去吧,从今日起你便是皇储之师,教习皇储策论经学、诗词歌赋。来日里亦是她的夫。”

“是,臣谢陛下隆恩。”他心下泛出温情来,想起绯红裙衫下俏丽的小人儿,一时不由微笑。

此刻少年人被蝶若点破了心事,正是羞涩的时候,却被阿瑶唤了一声:“先生。”

“臣在。”他怕是小殿下有什么不好的,赶忙走去她身前直着身子跪下来,“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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