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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德继续端着恭敬地态度回道：“奴才知道了，公主，您慢走。”

姬环闻言瞥他一眼，全然不复往日的温柔淡雅，眼底似是藏着冰锋，哪怕是在夏日，也叫人遍体生寒。

人走后李明德才擦了擦额头和后颈上的冷汗，他慢步到床前，望着早已闭上眼的皇帝叹了口气，大势已去，如今自保才是正事。

大公主全然无损的从牢里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姬环并不在意一路上别人对她的议论纷纷，相反，她心情便如今日的天气般晴朗明媚，打开姬钰送来的密信，她没有讲自己这两日的遭遇，挥手只写上两个大字：无碍。

想了想，又加上了几个字：保护好自己即可。

朝廷上，保守派和支持她的激进派互相僵持，纷争不断，但势力盘综复杂，哪一方都不可能对哪一方有致命的动作。但哪怕现在她不亲自动手，也能等着皇帝自己把自己熬死，皇子接个暴毙，姬钰又志不在此，有能力有资格登上皇位的，只有她姬环。

她步履轻快，看着公主府内出来迎接的下人轻声道：“备马车，本宫要去尚书府。”

尚书府多年屹立不倒，有户部尚书清正廉洁的原因，有尚书之女颇受皇帝宠爱的原因，自然也有姬环姬钰两位公主多年苦心经营的原因，姬环下了马车没先进门，而是仰头观赏着低调华贵，历经多年风雨的尚书府。

阳光刺眼，她依旧没有垂下头。直到府内下人得了表小姐过来的消息出来迎接时，她才堪堪移开视线，问道：“小姨近日来可好？”

“二小姐一切都好，昨日还担心您的安危来着，这不，一听您过来，马上就让小厨房开火了。”

“那就好，本宫得赶紧进去看看。”

穿过幽深的长廊，边角摆着些开的正艳的野花，一看便是出自里屋那人之手，姬环还没进门就先喊道：“小姨？阿环来了。”

尚书府的二小姐傅施云直至不惑之年都没嫁人，一直都是京都中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之意，傅施云本人却不怎么在意，一心侍弄些花花草草，非必要连大门都不迈出去，毕竟偌大的尚书府已经足以让她享受游玩之乐。

许是多年活得自在，未受姻亲磋磨，傅施云看起来仅有而立的年纪，与姬环坐在一起，隻像是一对平常的姐妹。

许久没来过这里，姬环望着傅施云的脸庞甚至呆滞了几息，原因无它，纪越天实在是与她母亲太像了些，若是江宁能想到拿着纪越天的画像找人，说不定曾经的施然早就能被她找到，哪还有现在这么一番波折。

傅施云见了自己的外甥女甚是欢喜，但由着她这么一盯，也觉出不对劲来，问：“阿环，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姬环笑着打哈哈道：“许久不见小姨，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没准再过几年，人家都得以为我是您姐姐呢。”

傅施云嗔怪地瞪她一眼：“净会说胡话哄我，人怎么可能越活越年轻？”

姬环对她微微一笑：“这倒也是，不过是玩笑罢了。”她接过傅施云递过来的茶杯，终究是没忍住插了句嘴，“说到这，您这么多年，真就没想过要个孩子？”

“你和阿钰不就是我的孩子？”话虽是这么说，但傅施云一直对姬环姬钰十分溺爱，若是真有个像她们一样的女儿，想必也是乐趣横生，但她叹了口气，“可惜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情爱没有兴趣，或许命中注定如此，谁也没法更改命数。”

“是吗，”姬环抿了抿茶汤，“没有也好，总是会省些力气。”

——

“哎呦我没劲儿了，快帮帮我帮帮我！”尚若尽管被人关起来也依旧活力四射，见劳冉三下五除二解开了自己的绳子，连忙对着她喊了起来。

劳冉一边帮她解开一边问：“我们没费多少力，你怎么会连这个都解不开了？”

尚若可怜巴巴道：“刚才躺着的姿势压着了，手麻。”

劳冉面无表情地走开，柳离倒是轻飘飘来了一句：“我给你喂隔个阻断神经的药，你就感觉不到麻了。”

容姲脸皮薄，见她们三个如此旁若无人的开着玩笑，实在是忍不住：“你们小点声——周围都是人！”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瞬间十几双眼睛盯上了她，看的她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众人没过多久又垂下了眼睛，只有那天晚上和她交谈的女子轻声道：“你们倒是有趣。”

容姲还来不及与她搭话，只见她从窗户的缝隙中看了一眼，叹道：“又到时候了。”话音刚落，嘈杂声响起，一连几个暗卫一齐进来，手里拿着婴儿拳头大的玉瓶，不多不少，刚好十七个。

这间屋子里除了新被关进来的她们，也刚好有十七个人。

其实对于江湖之人来说，如今的生活虽算不上刀尖舔血，但受个伤见个血也是常有的事，仅仅是放血来说，对于她们应该算不得什么，但几个人还是一齐扭向了别处，连往日里最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郗霄也是如此。

容姲转过头来的时候早，她用手指挡着，又忍不住偷看，正好与女子满是麻木的眼神对上，她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不是怕，是痛，是怒，痛普通人任人宰割，怒权贵者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