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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 真爱是谁

 

全师爷停下,转身问皮鞋:「华为婷,你可接受?」

皮鞋看了海晓一眼,看见海晓一脸茫然,温柔的眼神变成了怒目而视。

「签字。」

皮鞋拿过师爷递过来的笔,在「上方人」的地方写下「华为婷」三个清秀的正书。

全师爷看了海晓一眼。海晓当然知道全通天不会问他是否接受,说了他海晓没有拒绝的权利。

海晓想过来拿笔,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这老头手像铁钳子一样,右手突然拿出一把巴掌大的纹龙柄的匕首,出手之快,海晓没来得及喊疼,左手中指指尖一块连皮带肉被挑飞,海晓张了张嘴,眼帘中出现的同样张了张嘴没喊出声的皮鞋。

「你是受契人,你要立血印。」全师爷冷冷地说完,拿着海晓的手指在羊皮纸上盖了下去。

接下来,三虎分别在自己执行的部分签了字,吴望南特别看了海晓一眼,海晓立刻明白了,如果他犯错,那么追杀自己的人就是这华兴内部家法的掌管者,华兴之虎——吴望南。

皮鞋匆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递给海晓。

看到这一幕,华命九闭上眼睛,用手摸着自己的光头。他并没有接着说出那些什么俗套的你伤我闺女心,我把你碎尸万段的俗话。张开的时候并没有看海晓一眼,他不允许感情出现在他接下来要宣佈的更大变动的现场。

「这第二件事,我今天是来收越青的。」

听到这儿,阮雄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恐怕不方便。」

他的「不」字刚说出口,四把枪从四个方向指住了阮雄。

全师爷不阴不阳地说:「九爷面前没人敢在他发命的时候说不字。」

华命九挥了下手说:「干什么?把枪收起来,阮雄,你还没有听我说的方案,也没有听我开出来的条件,不要着急回答。」

四把枪回了枪套,华命九继续说:「越青可以沿用你们自己的称号,你阮雄自己的店或者说你身边的兄弟及其手下可以不参与华兴的生意,但是你要给其他越南人自由选择的权利。」

阮雄没有说话。

「好!接下去,我要你做加入华兴的第一件事。把越青在布鲁克林的地盘向东推三十条街,不用担心,你要人,我给你调人,要枪,我给你运,兄弟死伤的安家费,全部归我华兴,地盘打下来归你管理,华兴抽四成红利。」

「呵呵,这三十条街,我不说你也清楚是块难啃的骨头,是老墨和牙买加人的前哨,也算是布鲁克林人口收入高一些的地区,你好自为之吧。」

华命九起身,三虎开了门,四个保镖两前两后,全师爷最后。

皮鞋老大不高兴,本来她的一天,她兴高采烈的订婚仪式,小女孩情竇初开,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梦想,都变成了帮会间的交换条件,甚至说是威胁的手段。她有点哭咧咧,但又不敢真的掉下眼泪,她想留下,在海晓身上寻找些安慰,但是手被全师爷紧紧握着,最后,全师爷轻轻地压低声音对皮鞋说:「孩子,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会要开,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我们走吧。」

皮鞋依依不捨地从全师爷推开的越下门中走出,接着消失在车门中,摇下的车窗在半截又被摇上去。车开走了,越下沉默着。阮雄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坐在靠墙的一张圆桌上。海晓、阮树兄弟自知闯了大祸,谁也不敢过去。似乎过了很久,阮雄招手:「你们都过来,坐下。」

「这一天,其实早晚要来,由于他们的忍耐,我松懈了,这一切都是註定。」阮雄看着海晓。海晓把头低下,知道整个阮家要为了他的无知,去承担他们本不用去承担的东西。

「阿海,男人做事,自责是没有用的,你不要难过,我不怪你,要从中吸取教训。」阮雄拍了拍海晓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好啦,」阮雄敲了下阿鬼,「去把那瓶威士卡司令拿来。」

阮雄看着他们兄弟说:「男人遇见大事要喝一杯,外面马上来的风浪再大,孩子们,我要你们振作!做男人,不要眼泪,要死在风浪下,不要死在屋簷下。」

阮雄的身材并不高大,也并不魁梧,甚至还有些越南渔民的瘦小,但是这一刻海晓感觉到他像一面墙、一座山,一个可以扛住天的肩膀,这是他这一辈子嚮往的父亲的形象。从来没有责駡,没有教训,没有嘮叨,有的只是父亲那鼓励的眼神,和宽厚的手掌。

他们都哭了,阿鬼拿着威士卡,肩膀抽泣着替一家人倒着酒。

一家人猛烈地把酒倒入喉咙,感受着刀子一样的火辣顺着口腔流入身体,再慢慢地化成勇气涌上心头。阮树突然站起来:「阿爸,我们和他们拼了。」

阮雄把酒杯放回桌子上:「拿什么拼?你们出现在唐人街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所有在纽约没有身份的越南人都会被抓去码头,做着他们中国人不做的苦力!你妈会被丢进海里,阿海的爸爸会失去工作,你想过这些吗?」

「你坐下,我要给你们上一课。做男人需要拳头,但更需要头脑。今天将是你们以后成长过程中最珍贵的回忆,我要你们回忆的不是屈辱,是成长!」

「好,我问你大虾,他们今天来干什么?」阮雄看着大虾。

「提亲?来抓海晓?」

「错。华兴是什么样的帮会,他们的老大怎么会兴师动眾来我们这里抓海晓这样一个连道上的兄弟都不算的小孩子?我们这样一个落败的还没有整顿好的江湖末流帮会?收起你们的自尊心,男人要敢于面对自己,至于提亲,那只是藉口。阿海你记住,不管那女孩子多喜欢你,她的命运永远不会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阿鬼我问你,你从华老九身上感受到什么?」

阿鬼犹豫了一下:「他很厉害。」

「是,在你们眼里他很厉害,但是他的厉害包含了很多东西,首先他很冷酷,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动感情。他讲他儿子的事情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一生唯一的错误已经过去,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至于他说她多疼她乾女儿,是对我们的威胁。你们明白么?他是让我们知道,我们在江湖道义上处于劣势。这种人物不会多说废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种资讯,都是一种进攻。然后他的厉害包含了他的无情,他可以无情地利用他的乾女儿,也许她乾女儿昨天的生日是他故意放任她在外面过,放任她在我们这里过,这就是他的厉害。最后,他的厉害包含了忍耐,他忍耐这些年我接手李三哥的位置,他忍耐我规定越青人不许沾毒品,他忍耐这些年越青占着他的地盘没有给他一分钱的红利,他甚至能忍耐他乾女儿十五岁就把身子给了海晓这胆大包天的混小子。我们要是普通人家你知道这后果么?他们不会来,来的会是推土机,来的会是站满柬埔寨枪手的卡车。他会高调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们这儿推平,道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被灭门,世界新闻频道会有我们发青的尸体的照片。这就是他的厉害,他会等到最后一刻,出手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他也料到这些事情我不会知道,所以他倾整个华兴之力而来,我甚至来不及佈置。」说着他叹了口气,「佈置也于事无补。」

「阿树你学到了什么?」

阮树若有所思地说:「斗马!这真是个计画。」

「对,好一个万全的计画,别看他胸有成足,但他还是带了华兴最优秀的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华兴七虎排行前三的三隻一起出现过?你看他们的站位,四个保镖位置分前后,每个人负责盯着一个方向,三虎守着大门,后门起码50人,我们没有反抗的馀地。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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