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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日的仇人

 

生活,而突然这强大的拦路虎倒下了,扳机在血泊中绝望哀求的眼神,同是江湖人,大家心里都有些深层次的悲伤。

我们有一天会不会也像他那样?大家心中都有相同的问题。

「明天把越青关了,不要再对外做生意,里面东西都收了,以后越青就是我们开会的地方,很快,夜来香就是你的了。」海晓喝了口酒放下对扳机的怜悯,说:「阿树,这个世道,他不垮,我们就没有出头之日!」

阮树没有说话,拿起瓶子和海晓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大早,全通天的电话就响了。

「阿海,昨晚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们表现得很好,九爷的意思是把夜来香交给婷婷经营,你多照顾些,你觉得有问题么?」

「没问题,全叔。」海晓没有一句多馀的话。

全通天那边沉默了一下:「多提防下牙买加人,有必要的话可以先下手。」说完掛了电话。

全通天的意思很明确,幸福大道归越下了,对道上来说,夜来香给华为婷天经地义,老子给女儿的,但是海晓、阮树都清楚,海晓是条子,不可能直接参与黑帮生意,这就是说,阮树成了打理夜来香生意和幸福大道的抗把子。

至于牙买加人,华命九下达了全面开战的命令,他不能让道上觉得什么人都可以洗劫他。韩国人有李虎他可以忍,义大利人现在是合作关係,他可以忍,而牙买加人敢来砸店,如果不做出反应,那么华兴很快就会成为大小街头帮派下手的对象。

中午,保罗来电话要海晓去西西里谈谈布鲁克林的情况。

临走时,海晓要求阿鬼低调低调再低调,现在事情太多,很有可能一触即发,不要办酒席,不要搞开幕仪式,所有事情都低调处理,然后上了车。

茱迪在西西里一个人喝着闷酒,海晓没空搭理她,他知道茱迪心情肯定很不好,埃瑞克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海晓现在几乎分不清谁不是黑道,好像一刹那所有人都多少和黑社会有关係。小时候他们兄弟眼里的世界是黑白的,是那么简单,好人是好人,坏蛋是坏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长大,他们的世界开始有了色彩,女孩子红色的内衣,厚牛皮纸袋里面绿色的美金,似乎一切都开始多姿多彩,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了小时候那种单纯的快乐,这难道就是成长的代价?上帝给了你一种快乐,却无情地永远地拿走了另一种。

「比利,昨晚上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想你知道,俄罗斯人在考虑我们的停火协议,我可以调一些人手去布鲁克林帮你。」

海晓坐在义大利人的会议室,很疲倦地开始惯性思考。

义大利人当然不指望他或者越青,甚至华兴能拿下布鲁克林的牙买加帮派。很简单,牙买加人没有固定据点,你不能像家族全面开战一样,有整体的消除计画,他们到处都是,混跡在黑人和老墨的居住区,随时都有可能又有一票人冲出来砸了你的生意,而如果开战,那么来的就是拿着衝锋枪的牙买加老黑,你干不掉他们,他们早晚都会有机会干掉你,且最关键的是,一旦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美国黑人的态度就会变得模糊起来,不能再相信他们。那么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华兴和黑基会都要对老黑们开战,唯一的办法就是海晓只能要选择队伍了,他是不是要彻头彻尾地做一个黑道,要彻底控制布鲁克林,就必须利用78分局的关係和人手搞一次大扫荡,只有白道的大爷们知道老黑的具体情况,可这条路他要走,那就不能回头了。

「比利,人早晚要选择你支持谁,你天生就是道上兄弟的料子,你不能指望和条子们穿一双袜子,还和我们永远喝一杯酒,得到我们的支持。」

海晓看了一眼保罗,没有说话。

海晓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临,身份上他是一个员警,特殊执法学校的训练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他的职责就是一个执法人员,联调局的「守桥计画」是让他利用黑道的信任能更好地控制他们,其结果还是去做一个好员警,一个忠诚的执法人员,而骨子里呢?他又是一个黑道。他最爱的女人是华兴老大的女儿,他最好的兄弟是越青的抗把子。是的,如果说李虎黑吃黑劫皇粮那档子事情不能让他有良心上的不安,那么这次利用员警消息和人马去説明一个家族剷除另一个家族就是彻彻底底地背叛了他自己的准则。沼泽这片泥潭的意思就是,你无意识地踩了第一脚,接下去的第二脚很有可能就由不得你了,开始可能是叫你去偷资料,接下去就是叫你拿枪去杀人,然后呢?魔鬼的交易是无休无止的,他要答应保罗么?

海晓闭上眼睛脑子一片混乱。

要他想办法栽赃牙买加人,然后再利用他78的同僚,这件事对于海晓来说,不难,但是海晓必须要考虑他自己的道德准则了。他想起了埃瑞克的话,他到底决定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人生就是这样诡异,当你为了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选择什么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后,睁开的时候,却发现另一条路已经不见了。

保罗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保罗说了几句,掛了电话看着海晓。

「我看你没机会考虑了,牙买加人刚刚开枪扫射了夜来香,你先回去看看吧。」

海晓冲出西西里,手脚冰凉地发动了吉普。

当海晓掏出证件推开挡在他面前的78分局同僚往里冲的时候,老迈拦住了他:「别慌,别慌,人都在医院,这里已经没人了。」

老迈克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他顿了一下说:「刚才汤姆正好在边上……」

「你不会说汤姆……」海晓脸色苍白地问。

「是的,越青的阮正鬼摆宴席在夜来香庆祝,汤姆说过来看看热闹,正好碰上牙买加的枪手,当场殉职,斯菲尔重伤还在医院。」

海晓赶到手术室门口时候,正好看见医生推着一个车子出来,对等在外面的阮树摇了摇头。

阮树把手捂住了嘴,阿鬼走到拐角拿头用力地撞着墙角,大虾茫然地坐在椅子上,鼻涕流在衣服上丝毫没有感觉。

海晓走过去掀开单子,小飞那还满是稚气的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海晓盖上单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转过身。

小飞比他们都小几岁,由于身体瘦弱,一直被安排在越下做一些零活,小飞没有父母,是阮雄在一个偷渡货船的货舱里发现的,一起偷渡的几个人已经硬了。从小他们就把小飞当弟弟,他很机灵、很勤快。他们经常都出去玩了,他还在越下干着活;他们出去打架,小飞帮他们准备东西;他们带马子回来,小飞给马子们拿酒。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够钱回越南,孝敬从小养大他的奶奶。

也许江湖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小飞今年17岁,一个完全可以做梦的年龄,却永远地在梦里不会醒来了。

阿鬼看见海晓,过来抓住海晓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海哥,我该死,我该死啊!」

阮树过来拉开他,让他把头靠在身上哭喊着。

楼梯上,老迈搀扶着一个黑人老妇走上来,海晓认出那是汤姆的母亲,紧接着冲上来的是斯菲尔的太太。

一场火拼结束的时候,带走的是兄弟,留下的是兄弟破碎的家庭、破碎的心。

海晓扭头看见阮树眼神时候,他知道保罗让他做的那个决定,这一刻已经不由他自己决定了。

四点,78分局里昂办公室,大家都沉默着。办公室里就三个人,海晓、老迈还有里昂。

「好啦,阿海,不要自责,这件事和越青并没有太直接的联系。」里昂宽慰他。

「我们现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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