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如泣如诉:「这些年来,我断的肋骨可以再堆一座埋骨岭,我吐的血能活活淹死我自己。忠心?对这种人……这种魔,谁他妈能忠心。他如此待我,尚清华若是还能忍气吞声不报復回来,枉为安定峰峰主!」
说这段话时,尚清华完全不敢回头看一眼漠北君的表情。背上冻得都快结霜花儿了!
凛光君哈哈笑道:「漠北,你听到了吗?我真是同情你,永远都是被出卖背叛的命。你这样还怎么统领漠北一族?真让你继位了,你这个体质,我族岂不是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危险?还是听小叔叔的话,大事都安心交给我,你就去吧。」
多年心愿就快实现,凛光君心境开阔,对他大度地道:「你想怎么落井下石?」
嘿嘿一笑,尚清华扣了个火法诀,往身后甩去。
凛光君感觉一阵炎热扑面而来,眼前红光乱舞。漠北冰族最为厌恶火光,尤其这火似乎还并非凡火,乃是尚清华死皮赖脸找沈清秋给他做的几粒玄阳火种所发,凛光君厌恶之中还掺杂了几分惧怕,当即后退掩面,心下略感诧异。
他暗想:「看不出,传言中窝窝囊囊的安定峰峰主竟然是个狠角色,我可听说漠北对他很是不错的,谁想这厮潜伏隐忍多年,一出手就这么毒辣,要用仙家之焰活活把漠北烧死。死都没这么便宜,这火只怕能把他活活烧成炭灰!要是他刚才衝我使了这个法诀,只怕我也得狼狈一阵。不知他还有没有留几粒这厉害火种。不管有没有,此人都绝不能留。」
可等他盘算完了,站稳一瞧,当即大怒。
漠北君并未被烈火吞噬,而是被罩在了丛丛火焰之中。方才尚清华那一把火种,竟没有打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周身方圆丈许之地画了一个大圈,跃动狂舞的玄阳真火,将他们两个包围在其中。
虽然漠北君出圈不得,可凛光君也进圈不得。若是隔空发力,他的冰法便会被玄阳真火融掉。如此看来,它不像是攻击术法,倒像是一个——保护圈!
觉察上当受骗,凛光君的脸登时阴了。
漠北君被凛光君拍进了一道歹毒的魔气,正在四肢百骸中乱窜作恶,他单膝跪地,脸色青白交替,连多看旁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尚清华手忙脚乱围着他转,又帮不上忙。凛光君远远绕着玄阳火圈走着,边走边冷笑。
他道:「我方才说错了,你岂止是忠心,你简直忠肝义胆肝脑涂地。为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白白回来送死!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圈子,能挺到几时?」
此话戳中了尚清华的痛处。
沈清秋给的火种,他是一次性都扔出来了,完全没留个底。他蹲在漠北君旁边打了鸡血样地祈祷:「妈呀大王你听到了吗,他要杀我,你叔叔要杀我!你千万快点消化完,我可真不知道这个圈能挺到什么时候!」
突然,一声裂石巨响,头顶有冰尘霜灰簌簌落下。
尚清华蹲得不稳,和跃动的火焰一齐晃了两晃。
只见凛光君单手从一隻廊柱上收回,道:「你们以为不出来,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他想把冰堡打塌,砸死或者活埋了漠北君!
眼看着冰柱上爬出了森森裂缝,凛光君第二掌就要打出,尚清华忙道:「出来出来,这就出来!」
便如一隻苦大仇深的青蛙跳进油锅里一般,他慢吞吞跳出了圈子。
这一出来,就别想再进去了,凛光君身如鬼魅,一把揪住他:「光你出来有什么用?把火撤了!」
其实他也有点心慌了。不知那一道魔气漠北君多久就能压制下来,若是在玄阳之火衰灭之前他就调息完毕,消化了那七成功体,今日之变岂非就成了一场闹剧?
尚清华道:「我只懂放火,不懂灭火啊。」
凛光君:「那就让他出来!」
尚清华:「这个……君上您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出来也动不了啊。」
凛光君冷笑一声,把手放到尚清华心口处。
他亲切地道:「那你说,如果你的心臟正在结冰,他会不会一时衝动,就出来了呢?」
尚清华:「如果这种事靠『一时衝动』就可以破,我建议君上您自己『一时衝动』试试看能不能衝进去……」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凛光君轻声哼唱着冰法诀,把它唱成了愉快又恶毒的小曲儿,道:「漠北啊,小叔叔真是意外,你居然也有一条至此境地还不肯背叛你的走狗了。这么一条好狗,没了多可惜,是不是?」
心腔附近,一片冰天雪地。
尚清华嘴唇发紫,举手道:「君君君上。」
凛光君:「说。」
尚清华:「你这样……冻冻冻我的心臟,我我我叫不出声音,听听听起来不够凄惨,达达达不到你想要他『一时衝动』的目的。我建……建议你还是打我吧。我保证叫得卖力,叫得凄惨。」
凛光君:「哦。可是我手很重的,万一没控制住,打死了你怎么办?」
尚清华:「没没没事,我扛得住。习惯了,经常挨挨挨你侄子的……」
话音未落,尚清华便切身体会到了,凛光君的手,到底有多「重」。
他没用魔气,全然物理攻击。尚清华可以清楚听到自己每根肋骨断掉的声音,吐血太多后胸腔漏风般嘶呵的声音。
牙帮子隐隐有点鬆动的时候,尚清华心想,跟他叔叔和其他魔族比起来,漠北君真他妈太温柔了,太亲切了,简直是一个小天使。
他拖延的时间越是久,凛光君越是焦躁得逼近狂怒,踩牢他的背,拽起他一隻手臂,狞笑道:「不是保证叫得卖力、叫得凄惨?为何嘴巴这么严,到现在还没漏出一声?」
这个动作带给尚清华一些极其不好的联想,他忙吐出口里含着的一泡热血,很有诚意地大叫起来。
凛光君道:「嗯,不错。可惜,还不够凄惨。我帮你好了。」
肩膀传来筋肉皮骨撕裂的恐怖疼痛。尚清华张了张嘴,任由恐惧灭顶,反而叫不出来了。
可这份疼痛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忽然之间,他被向后拽起的手笔软软垂下。
深蓝色的袍子一角在他身前翻滚,风雪满襟。
漠北君出其不意,掠出了火圈,一掌拍中凛光君心口!
凛光君猝不及防挨了这当胸一掌,半边胸膛都塌了下去,周身魔气更是像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往外一泻千里。他心头髮凉:这小子一击之威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终究是给他拖了过来,将漠北氏历代传承的功体尽数消纳了!
而且竟然连玄阳真火也不畏惧了,直接穿了出来!
虽是愤恨又不甘,可眼下恐怕他已完全不是漠北君的对手,只得匆匆用冰封住了伤口,化为一道黑风,向冰堡外袭去。
尚清华脸贴地趴着,半天不见动静,也没人来扶他,心中凄凉:还生气哪?怎么说也是为他被打成这样,扶都不给扶一把,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却听咚的一声沉响。
尚清华艰难无比、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
漠北君居然又倒下了。两条人影,姿势各异地倒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圈之旁,静静地,静静地,扑街。
他这才恍然大悟,恐怕漠北君根本没消纳完那七成功体,也没把凛光君那道魔气压下去。方才,他真是的「一时衝动」,奋力一搏,才临时吓退了凛光君。现下漠北君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还被要命的玄阳真火烤了一遭,于是又……扑街了。
虽然漠北君直挺挺躺在地上,连手指都曲不了,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