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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本座失宠了

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也只有楚晚宁可以镇定自若地娓娓道来。三个徒弟听在耳中,各自心裏都有不同滋味。

薛蒙想的最简单,就只有一个感叹词:啊!

墨燃复杂一些,他想起前世某些事情,捏着下巴思忖着,心想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楚晚宁的第三把武器。

至于师昧,他偏着头,一双江南烟雨杏花眸,裏头闪动着微弱的光泽,似是崇拜,又似神往。

“天问是金成池裏得来的吗?”

楚晚宁:“嗯。”

“那其他两把……”

楚晚宁:“一把是,一把不是。武器脾性通常不会太烈,都可驾驭,你无需太过担忧。”

薛蒙有些羡慕地叹着气:“真想看看师尊另外两把神武。”

楚晚宁道:“一般的事情,天问都足够应付了,其余两把,我倒宁愿他们永无用武之地。”

薛蒙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但眼中仍然光芒闪动,楚晚宁看在眼裏,知道他好武的天性极难抑制,所幸薛蒙心肠不坏,只要稍加引导,倒也不必过于担忧。

墨燃却在旁边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楚晚宁……无论前世今生,输就输在了这一身正气之上。

邪不胜正都是书中写写的,偏偏这个傻子要当真,活该如此天赋异禀,武力高超,却还是做了阶下囚,成了冢中骨。

“师尊。”师昧的声音打断了墨燃的遐思。

“弟子听闻,每年上旭日峰求武的人成百上千,能有机缘融开金成池的却只有一两个人,甚至好几年不见池水冰释。弟子修为浅薄……实在是……没有可能得遇良缘。阿燃和少主他们都是人界翘楚,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这裏,多练练基本的法术就好。”

楚晚宁:“…………”

他没有说话,细瓷般的脸庞笼着些淡淡薄雾,似乎正在沉吟。

上辈子师昧就是因为自卑而放弃了去旭映峰的机会,墨燃见状,立刻笑道:“只是去试一试,要不成的话,就当是一番游历。你整天在死生之巅窝着做什么,也该出去长长世面。”

师昧愈发忐忑:“不,我修为太弱,旭映峰的人那么多,万一遇上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要我切磋过招,我肯定打不过,只会给师尊丢人……”

楚晚宁抬眼道:“你是在怕这个么?”

他这句话问的很奇怪,像是疑问,又像反问。其他两人并无感觉,但师昧却心中一凉,抬起眼,正对上楚晚宁霜华凛冽的锐利目光。

“师尊……”

楚晚宁面色不动,说道:“你主修治疗,本就不擅长与人过招。如若有人纠缠你,回绝就好,不丢人。”

墨燃也咧嘴一笑:“师昧别怕,有我呢。”

于是收拾行装,三个人上路了。

这回要去的是上修界,路途遥远,骑马太累。楚晚宁依然不愿意御剑飞行,于是车马行辕,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多日路,才终于来到旭映峰旁的一个城镇。

三个弟子都已经自马车裏出来,只有楚晚宁还懒得动,他撩开车厢的竹帷,说道:“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旭映峰了。”

他们歇脚的这座城名叫岱城。城池虽然不大,却十分富庶繁华,女子披罗戴翠,男子锦帽绸衫,俨然比下修界最富饶的地方还要奢华几分。

薛蒙啐道:“上修界这帮狗东西,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墨燃也不喜欢,难得没有去反驳薛蒙,而是带着甜腻腻的笑,嘲讽着眼前景象:“是啊,看得我好生嫉妒,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迁来上修界,就算不修仙,做个普通人,也要比下修界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楚晚宁翻出一盏银灰假面,戴在脸上,这才慢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看着周围闹市喧嚣,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蒙奇道:“师尊为何要戴假面?”

楚晚宁道:“此处是临沂儒风门的地界。我不便露面。”

见薛蒙还是疑惑不解,墨燃叹气道:“小凤凰不长脑子,师尊以前是临沂儒风门的客卿啊。”

他这么一说,薛蒙这才想起来,但是天之骄子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忘了这点,涨红了脸,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这我当然知道,我只奇怪,客卿而已,又不是卖给他们了,想走就走,难道儒风门的人见了师尊还能把他绑回去不成?”

墨燃道:“说你笨你还真笨,你难道不曾听说吗?自从师尊离开之后儒风门后,上修界就极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们下山除妖时,若有人问起师门,我们不都是只说到死生之巅,不说师承何人么?”

薛蒙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道:“原来师尊的行踪在上修界是成迷的?可是师尊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去向?”

“不曾刻意隐瞒,但也不想教人打扰。”楚晚宁道,“走吧,住店去。”

“哎,四位仙君要住店呐?”客栈的小二顶着张油光满面的脸跑过来。

薛蒙道:“要四间上房。”

小二搓手笑道:“真对不住了仙君,那个,近日岱城的客房都有些紧张,四间房是腾不出来了,要不委屈仙君们拼凑着住一住?两间房怎么样?”

没有办法了,他们只凑合着落脚。

只不过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出现了些小问题。

——

“我要和师昧一间房。”趁着楚晚宁在结账,三个徒弟凑在一起,墨燃铿锵有力地表示。

薛蒙不干了:“凭什么?”

墨燃奇道:“你不是喜欢粘着师尊吗?”

“那、那我也不想——”

他极敬楚晚宁,但敬畏二字,也少不掉一个“畏”,对于楚晚宁,他到底是喜爱多一些,还是畏惧多一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薛蒙涨红了脸,墨燃贱兮兮地笑道:“弟弟,我看你不是不想和师尊睡,而是不敢吧?”

薛蒙瞪圆了眼睛:“师尊又不会吃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哦。”墨燃笑道,“可是师尊梦中好打人,你知道吗?”

薛蒙:“……”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薛蒙嗫嚅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气衝衝地质问:“师尊睡着的时候怎么样,你怎么会知道?你和他睡过?”

这话说的暧昧了些,儘管薛蒙本身并无任何邪佞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墨燃暗道,本座岂止是和他睡过,本座上辈子还睡过他呢。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嘴上仍然笑道:“你要不信,今晚可以感受一下。金创药记得带一瓶,有什么跌打损伤的还可以救个急。”

薛蒙待要发作,楚晚宁已经付了账款,走了过来。

他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走吧。”

三个少年小尾巴似的跟在师尊后面上了楼,站在客房前时,原本争得欢脱的三个人都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楚晚宁开口。

其实刚刚他们的争执都是白搭,真正等排房的时候,还不是统统闭嘴,等着师尊发话。

楚晚宁顿了顿,说道:“只剩下两间房,你们谁……”

他暗自踌躇,有些尴尬。

该怎么说——“谁愿意和我一起?”

听起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可怜,也实在太不像玉衡长老的风格。

那该怎么说?

“墨微雨,你跟我走。”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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