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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眼睛:“公子……将军,小的多有冒犯,望请恕罪。”

当夜,时停云携褚子陵,带着几名遗漏的伤兵返营。

二人共乘一骑,任谁都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在下马时,褚子陵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时停云。

时停云好气又好笑地瞪他,咬牙忍着身上不适步入营帐,心中却有一颗大石落了地。

他本以为褚子陵对他无意,因此才不愿挑明,谁想他竟与自己有着一般心意。

对时刻身处阴霾、却要勉力强撑的时停云来说,这点慰藉便足够了。

南疆战事越发吃紧,南疆人似能料到北府军的每一步动向,战术毒辣阴狠,好在时停云本身也是机敏多变,应时而动,硬是在夹缝中艰难地打了数场胜仗,更是在白蛉峪利用地形和陷马坑,以五千兵马吃下了南疆九千骑兵军,在军中渐渐奠下声望。

将士们都称虎父无犬子,时小将军确有乃父之风。

丧父之痛,渐渐被向胜利倾斜的局势掩去。

南疆人费尽心思谋得的先机,在一点一点丧失。

一日,时停云在帐中读信。

好巧不巧,他的两位好兄弟,在同一日先后来信。

严元昭问他近况,死没死,死了就不用回了。

时停云在一张纸上顶格写满了一个“没”字,一封回信便宣告完成。

严元衡则来信问他是否安好,把一封信活活写成了一篇措辞优雅而古板的骈体文。

时停云又顶格,写满了一个“好”字,交与手下副将,让他寄出,突然听得外面传报,说一战终了,不出所料,北府军取胜,褚副将乘胜追击,率兵追逐小股残兵而去。

时停云掷笔,骂了一声胡来:“穷寇莫迫,与他说了多少次!”

他站起身来:“孙副将,点一队亲兵,随我去接应一下,以防万一。 ”

孙副将从前任主帅时惊鸿年轻时便跟随于他,性格较为宽厚,对少将军的意气用事也颇无可奈何。

……少将军终究是武将出身,早已习惯亲身征伐,总不肯安坐帐中。

时停云策马而去,却不想在追去的一条小路上,遇了他曾经靠此获得大捷的陷马坑。

陷马坑是连环阵,刚入其中时,陷阱上方的伪装较为结实,越往前,陷阱上铺设的伪装便越脆弱,等先头部队察觉时往往为时已晚,脚下的陷阱已经坍落,而走过的陷阱也被接连不断的马蹄踏松,一陷便是一大片。

儘管时停云在察觉不对后立刻叫停后队,四野响起的喊杀声与落下的箭雨,还是在一瞬之间夺去了大半兵士的性命。

时停云却不在漫天箭雨的覆盖范围之中,只有两隻雕刻着南疆鹰首的铁羽镞准确无误的射穿了他两侧肩膀,将他穿射下马,活捉之意再明显不过。

有埋伏?!

是蓄谋吗?

可南疆人怎会知道褚子陵会率兵来追?

褚子陵可安好?

时停云不及多想,挣扎起身,咬牙拔出羽镞,去抓马侧银·枪,竟突觉眼前一阵昏黑。

……箭上淬了毒!

昏眩中,时停云以枪撑地,稳住身形,然而终是抵不过药力发作,缓缓滑跪在地。

天旋地转间,他眼前隐有人影晃动。

他强撑着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让人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中的人。

褚子陵站在一小队南疆装束的军队中,身上还穿着北府军副将的盔甲,俯身行礼,眉眼含笑:“公子,褚子陵多有冒犯,望请恕罪。”

建平十九年,一封加急战报传入望城。

北府军少将军时停云,被副将褚子陵出卖,于南疆被俘。

彼时,连南疆人都以为,褚子陵不过是一隻利欲熏心的叭儿狗而已。

褚子陵因立大功,被引至南疆王身前接受褒扬,谁想,他竟自曝,时惊鸿将军亦是他手刃。

是他在时停云的家书火漆上涂下鸩毒,又要求他先前参战时培养的、身在主营中的亲信兵士在时惊鸿用饭时将送信上。

他晓得,时惊鸿将军有在阅读时沾唾翻页的习惯,他拆信时,手上便有了鸩毒,只需事后在倒掉的饭菜中混入鸩毒,便能瞒天过海。

南疆王自是大喜过望,正宣布要给他重赏时,褚子陵却当众亮出一样信物,语出惊人,道自己此番作为,全是为了南疆。

……他是南疆王之子,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之尊。

他的母亲是镇南关内一名举人家的二小姐。

十数年前,正值战乱,南疆人打过镇南关,褚小姐被掳去姦·淫,因其貌美,被层层献上,供南疆王“独享”。

随后,北府军杀回,奇袭南疆王军营,南疆王弃营而逃,留下两个已经怀了六旬身孕的女人。

褚小姐被北府军救下,领了银两,却无颜归家,想要打胎也是为时已晚,在归乡途中磨蹭时,她在一处山间突然作动,腹痛不止,正值走投无路时,她遇到一名在山中打樵的鳏夫,被他救下,几经苦难,总算产下了孩子。

樵夫性情温和,人品也不坏,褚小姐正无处可去,二人都是可怜人,便在一起凑了个伴儿。

褚子陵长相肖似其母,尤其是一双笑眼,毫无南疆人的特征。

他以褚为姓,由褚小姐自教养,又聪慧得很,五岁时便被送去山下小镇的私塾念书。

在他八岁时,樵夫带褚子陵去赶集,过路的算命先生为他卜了一卦,道,褚子陵命格太硬,会克父克母,克亲克友,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樵夫并不在意,把这卦当玩笑讲给了褚小姐听,谁想不过七日,在一个雨夜里,樵夫打了一捆柴,匆匆往家赶时,滚下山坡,跌断双腿,被人发现是在三日之后,他的肢体已经溃烂,用担架运回家中后,挣扎残喘数日,终是死于非命。

褚小姐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在她病得神誌昏沉、撒手人寰前,她终是将她这数年来的苦楚,对一无所知的儿子倾吐而出。

他是蛮人之子,得来本非她所愿,又克死她好容易寻得的良人,褚小姐知道自己不该恨一个无辜稚子,却不能不恨。

临终前,褚小姐抓住他的手,声声唤着恨,不知是恨命,还是恨人。

而褚子陵埋葬了母亲,并拿到了南疆王逃跑时仓皇落在营中的玉佩。

母亲偷藏了这玉佩,是为了避免在回乡途中没了盘缠,可以典当些钱财。

十几年后,他拿着这玉佩,站在南疆朝堂之上,沉着冷静地杜撰了他的母亲与南疆王情愫甚笃,南疆王离开后,母亲仔细保留此物、日日拿来观视缅怀的故事。

而他,潜入将军府中数载,曲意逢迎,只是怀有一腔纯孝之心,想要为南疆效力,有朝一日回到南疆,为母亲正名。

时家这对父子,便是他准备已久的投名状。

朝堂上不少臣子都出言恭贺南疆王,南疆王喜不自胜,极痛快地认下了他。

他早不记得那中原女人的名字,但玉佩是他的,他也乐意相信,有一个傻女人甘心情愿为他产子,多年恋慕,至死不渝。

更重要的是,时惊鸿与时停云,这两个南疆王的心腹大患,一个已死,一个遭擒,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做不得假。

这些,都是时停云被囚后,他与时停云的笑谈中提及的。

褚子陵在时停云面前转身,展示他一身华丽袍服:“公子,你看,这身衣服可漂亮?”

他说:“若是我幼年时只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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