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庆熙起意绑秀才
柳庆熙便撒娇说:“知安,你在这里多陪陪我吧。”
每到这时候,傅知安便不知道拿柳庆熙怎么办才好。他只得先写信给自己的父亲,说自己已经抵达京师,可宋家小姐拒绝承认和自己的亲事。宋家现在圣眷正浓,宋家小姐说不好是要进皇家的,哪会嫁给一个小小知县的儿子。还请父亲不要再想着这门亲事了。
那边傅知安在写信,这边柳庆熙也在写信。
他爹出远门办事,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这一回来,就得跟他算账了。绑个男人回家,且可以说是一时鬼迷心窍。但真要成亲,他爹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和傅知安的未来幸福,柳庆熙在信中写道,他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如果此生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日子便再也没有乐趣了。他一生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和心上人一辈子在一起,琴瑟和鸣。
他还写下,自己从小爹娘不在身边,从来没有人陪伴自己。好不容易长大了,却又身体有异,不能人道,日子已经是苦不堪言了,如果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他这一生又还有什么盼头呢?
他添油加醋写了自己父母不在身边的孤单,还写自己入了国子监后,一直自卑不已,不敢和同窗相处太近,生怕被人知道他不能人道。
如此写了几千字,直到他自己看了都要信了,他才心满意足地封了信笺。
且不说柳府里的两人是如何郎情妾意,那柳庆熙的父亲柳兴预,在平静的一天收到了这不平凡的信。
原本就听闻自己那快及冠的儿子,忽然喜欢上了一个人,那叫一个一见钟情,魂都被勾走了。还想和人家成亲。
自己儿子的情况,柳兴预也清楚。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么多年来都不喜欢任何的女人。
他原本还道是哪家的女儿让自己儿子这么相中,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个男人。他内心复杂,险些吐了一口老血。
要说柳探花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师的风流男儿。但他一心都在事业上,除了自己已经出家的妻以外,和其他任何的女人都没有肌肤之亲。
连妾室也没有一房。
他身边好男色的人并不少,但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并且自己的儿子也不会。
但没想到自己那么多年对情事都不开窍的嫡子,忽然动起情来,竟是惊天地,泣鬼神。
他还没消化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的事实,就又收到了儿子那封诉苦的信。
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想起自己好在还有一个小儿子,完全继承了他的优点,一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现如今已经在军营里历练去了。
想到自己小儿子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军功,柳兴预的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为了不让自己的嫡子误入歧途,柳兴预决定即刻启程回京。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个儿子,不能让他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上回说到柳知安跟家里父亲写了信,家信遥远,傅知安思念起家人来。
傅知安的长相大部分随了母亲,他的母亲是西域人,风华绝代,但美人不幸,她颠沛流离了半辈子。年轻的时候被拐到了京师,正好被他的父亲看上。
傅母一心想回到西域,那里才是她的故乡。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会求傅父放她回西域。但时间久了,久到傅知安都出生了,傅母知道,傅父是绝不可能放她走了。
在中原待得越久,傅母忧思便越重。她整个人都浸泡在忧思和忧郁中,傅知安记事起,就没见过几次她的笑容。
后来,傅母用簪子划破了脸,鲜血飞溅,美人完美的容貌受损。但傅父还是不允许她回西域。
两个人都知道,这待在江西赣州府就是一辈子,回西域也是一辈子。
小时候傅知安常常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母亲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父亲就会带他去找母亲。
长大后的傅知安沾了母亲五分的忧郁,像浅淡的月光,夹杂着月缺的忧伤。
傅母忧思成疾,三十多岁便离世了。
除了思念母亲以外,傅知安还思念自己的兄长。
傅知安的兄长傅康倾,考上举人后便入朝为官,至今已经两年了。傅康倾为人宽厚,性格温和,在家里的时候常常照顾傅知安,两兄弟感情深厚。
自从去了京师,兄长要时隔很久才写一封家书回来。信里只说好事,从不谈他在京师遭遇的苦楚。
傅知安在赣州府时,就很是思念兄长,如今来了京师,更迫不及待想知道兄长日子过得如何。
要是让柳庆熙去找,想来是很容易的。但他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很是难为情。特别是两人发生了身体上的关系之后。
也许是柳庆熙这个人实在对他很好,也许是什么对人生第一次总是比较在意,傅知安自觉对柳庆熙没有那方面的喜欢,但又确确实实又在意这个人。
柳庆熙一直表现得对他顺服,顺从,习惯又是个要人命的东西,他渐渐也觉得,柳庆熙就是他一个人的……
不过他总觉得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没细细想究竟漏掉了什么,他就被柳庆熙告知他的话,惊掉了下巴。
柳兴预要回府的事情没打算瞒着柳庆熙,柳庆熙消息灵通,知道爹不久就会归家,他连忙去跟傅知安说了这事,好让傅知安心里有所准备。
傅知安原本在喝茶,听到柳庆熙说他爹是那位,武能大战倭寇一战封将军,文能高中探花的柳兴预时,嘴里的茶都差点喷了出来。
“你爹是柳兴预?!”
“嗯。”柳庆熙点点头。
傅知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柳庆熙拉了拉傅知安的手,不解问:“什么完了,知安,你别着急。”
傅知安拍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走,我要回家!这些日子在柳府的费用,我回家之后会还给你的。”
柳兴预才高八斗,闲来做些诗词歌赋,为世人所崇。这崇拜者中,就有傅知安。
傅知安少时读到柳兴预的诗,工工整整地用笔把他所有的诗都誊抄下来。遇到流传得不全的赋,他还专门去拜访儒士,校对每一个字词。
有时候还会花大价钱从京师来的商贩那里购买柳兴预的集子,那些集子都是商贩找人整理的,价格高昂不说,收录也根本不全。但就算如此,傅知安依旧买了不少。
傅父和柳兴预在官场,立场不同,因而很是不喜欢柳兴预。每次见傅知安抄写柳兴预的诗词,都会脸一黑,暴躁地让傅知安别抄写了。
傅知安偏不,躲着他爹也要抄写。
长年累月下来,柳兴预出名的诗词歌赋,傅知安倒背如流。不出名的诗词歌赋,也倒背如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柳兴预都是傅知安成长的典范,立志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但现在他才知,原来柳庆熙就是柳兴预的儿子。得知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厮混在一起,他该怎么想自己?是觉得自己是个浪荡的人,还是觉得自己带坏了他的儿子,要怪罪自己。
傅知安心里忐忑不安,几乎是在爆发的边缘。他要尽快离开这里,他不想听见柳兴预亲自骂他,被自己奉为模楷的人辱骂,光是想象就让人浑身冰冷。
柳庆熙不解,从背后抱住傅知安道:“知安,这些天你在柳府不是好好的吗?你别说要走的话。我爹这个人虽然迂腐,但是他能理解我们的。只要你跟他说,是真心实意想和我在一起的,他不会为难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