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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天意从来高难问4

 

,他被选中了,陈源来到了他身边,不用挨惩罚,虽然张去为有点不满:“是他跟着哥儿的?”又向赵熹请示:“还这么小呢,不会做事,跟着哥也不方便。”

其实张去为说的也没错,伯琮五岁,陈源十一二岁,看着竟然差不多高矮。张去为又不知道哪里打听到陈源原本是扫地的,伯琮很认真地说:“陈源不是扫地的,陈源是帮人扫地扫入了神,没听到我的名字,才没跟上我的。”

不知道听了哪一句,赵熹说:“肯认真比什么都好。”

陈源就这样留在了伯琮身边,那天他给伯琮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凉衫,用丝缯扎了他头顶上的头发,又给他戴上一顶黑色的纱帽巾:“对内夫人和对外面的先生一样,就连官家小时候也是内夫人教着开蒙的,一定要头紧、腰紧、脚紧,端正严肃,才是对老师的礼节。”

伯琮被五花大绑,如同一直红粽子,被推到内夫人跟前,对内夫人弯腰:“夫人好。”

内夫人穿着褐色八宝纹的圆领缺胯袍,两鬓剃秃,戴垂脚幞头,穿皂靴,乍一看如男子打扮,目光严肃宁静,不知为什么,她手上没有书,只有一把琴:“臣来教您弹琴。”

伯琮很惊讶:“弹琴?不是读书吗?”

内夫人道:“也是读书。一边学琴,一边学书。”她的语调稀松平常:“官家和臣说,您的学力已经超出寻常孩童一大截,就直接从《千字文》开始吧。”

等等!他哥伯圭读了两年书,伯圭还没学到千字文呢!

还有,为什么是一边学琴一边学千字文?他不会弹琴,也不认字啊!

可内夫人没有理他,径自抱琴而坐,伯琮坐到她身边,听她教他最简单的弹琴指法:“官家说,将《千字文》编成歌曲,教哥弹会,哥就又会弹琴,又会背书了。”

听起来太完美了,伯琮艰难开口:“可是,夫人,咱们为什么没有书呢?”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读书、背书,总得有本书吧?

内夫人微笑道:“书,官家还在写呢。”

伯琮睁大了眼睛:“啊?”

内夫人解释道:“昔年唐太宗集书圣王羲之的字,作《圣教序》,官家近日临摹,颇有感触,预备亲写一本《千字文》给哥,等官家写成,哥就又会弹琴,又会读书,又会写字了。”

伯琮感觉自己像三头六臂的哪吒,两只胳膊去弹琴,两只胳膊捧书,再来两只胳膊去写字,官家在旁边看,说:“对呀,对呀,三头六臂才是一个好孩子!”

面对内夫人理所应当的语气,伯琮缓慢地答应道:“喔。”

他们开始学最简单的指法,其实伯琮根本分不清宫商角徵羽,但他牢牢记住了内夫人手指的位置,不久就弹得像模像样,乐曲很简单,歌词也是:“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日月满昃,辰宿列张……”

“‘元’字,是为了避圣祖的讳,‘满’字是为了避道君的讳。这句话是说,咱们所在的地方,是天的下面,地的上面,天是黑色的,地是黄色的,而天地和时间组成了宇宙,宇宙发源于洪荒之中。天上的太阳会升起又落下,月亮会一会儿圆,一会儿缺少;而星星呢,会布满整个漆黑的夜空……”

月亮、太阳,天啊,地啊,冬天时候冷,夏天时候热,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晚上的时候,赵熹问他:“书读的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看伯琮剥石榴。

伯琮一点点撕石榴上面的白膜,把里面的红籽放进盘子里,再爬到赵熹身边,依偎着他:“官家知道天上为什么会下雨吗?”他又自问自答:“是云彩升上去了,又遇见冷风。”

赵熹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又问伯琮:“那么世界上最锋利的宝剑是哪一把呢?”

伯琮笑了:“是‘巨阙’,越王一共造了五把宝剑,还有四把叫纯钩、湛卢、莫邪、鱼肠!”

赵熹叫人拿来书:“学到哪儿了,念给我听罢。你的那一本,我还在写。”

伯琮虽然不认识字,不过他一点也不害怕,字是一小个一小个方块,他把书拿过来,放在他和赵熹的两腿中间,一个个指:“天,地,元,黄……”他努力记住这些字都是怎么写的,抬头却看见赵熹在笑:“官家?”

他歪着头,赵熹笑得更开心了:“都会背了?”

伯琮很用力地点头:“我还会弹琴。”他又把盘子捧给赵熹:“我还会剥石榴。”

赵熹一点点吃石榴,伯琮踩着凳子,努力回忆内夫人教他的手法,一遍弹过以后,装石榴的盘子已经空了。

官家怎么这么爱吃石榴?

他又得意起来,因为石榴是他剥的呀!

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过关,因为他已经纯靠技艺背下了八句千字文,又一个个对照出那三十二个字怎么写,只要他不说,等学完千字文,他就能认识一千个字,赵熹再也不会发现他不认字的事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伯琮的感觉越来越好,他每天白天学琴、念书,晚上把学到的东西都和赵熹说一遍,千字文翻得越来越薄,赵熹什么也没发现。

他捏着翻过一大半的千字文和赵熹说:“官家,我是快学完了吗?”

官家正在看另外一本书,伯琮凑过去看,发现上面的字他竟然一个也不认识!按理来说他已经学了很多的《千字文》,认识几百个字了,怎么会一个字也不认识呢?

好吧,官家是大人,他看的书总是更深奥的,但伯琮也不差:“伯圭还没学完《千字文》呢!”

赵熹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伯圭?”

伯琮说:“伯圭就是我哥哥。”

赵熹抚一抚他的头,忽然说了句:“既读了书,往后把头发留起来吧。”

伯琮似懂非懂地说:“好。”又摸摸自己毛茸茸的头:“可是娘说,我的头发会很难梳的。”

头发直才好看,他的头发如果长起来,肯定会有点弯的。

赵熹没说话,一旁的张去为不知道为什么变了神色,道:“怎么会呢?梳头娘子们的手艺可精巧了,哥的头发哪有不好打理,用油擦一擦就顺了!”

可伯琮忽然有点想家,晚上赵熹让人给他喝羊奶,他一边喝一边觉得羊奶碗好像月亮,月亮为什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呢?伯琮不明白。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赵熹竟然还在殿里没走:“今天带你出去玩。”

伯琮愣住了:“出去玩?”他故作矜持道:“可我还要读书……”

赵熹点点头:“嗯,读书很要紧的,人只要一天不读书就会变丑,所以,我就一个人出去玩,小羊快去读书吧。”

伯琮跳下床:“官家不要一个人变丑!”赵熹回顾,伯琮说:“我可以和官家一起变丑的!”

车轿就这样载着两个即将变丑的人走出和宁门,这是伯琮第一次浏览临安城——他从秀州到临安的时候,离选拔开始还有半天,根本没时间去逛街,父亲把他叫过去学了很久的礼仪,后来他就进宫了。

即使是白天,临安的街市上也有很多人,楼宇鳞次栉比,伯琮忽然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有人唱歌!”

赵熹把帘子掀开,伯琮就趴在车窗旁边听,再复述给赵熹:“东南形胜,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赵熹说:“这是柳三变的词。在下瓦,大家都爱听他的词。”

那时候他们经过很长的一座桥,赵熹告诉他,这是望仙桥。

走过望仙桥,他们停在一座宅子面前,这座宅子显然没人住,但被打理得很好,一进门,伯琮就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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