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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书屋 > 冬季雨林 >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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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钟麓森这才后知后觉,面前两位是钟乐旗和罗钦。也难怪他看到钟乐旗第一眼便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钟乐旗与江丽华像又不像,他们有着相似的五官,杏眼短翘鼻,是像菟丝花一般让人疼惜的清丽相貌。但神态完全不同,钟乐旗从来没像江丽华那样贫苦过,眉间没有江丽华常常笼罩的哀怨,即使标记后惨不忍睹的后颈还用丝巾裹得严严实实,他却依旧精神饱满地活跃在社交场合。

对钟则昱并非真心实意,更像调侃的祝福,钟乐旗没有受丝毫影响,笑得很甜地倚靠在他未婚夫的手臂上。罗钦是非常标准的军人样貌,高大硬朗,与钟乐旗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即使是自己发小,钟则昱也仍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他佯装关切地说:“阿钦,休假期结束回部队,记得要和小旗准备喜糖带去,特别给蒋医生的要多带些。”

罗钦两道浓黑的剑眉蹙起,没有多说,只拍了下钟则昱的手臂,比了比暗处,然后撇下钟乐旗,自己先走过去。

钟乐旗俨然懂事妻子的态度,善解人意地说道:“哥哥去和罗钦哥聊聊,我还没和森森说话呢,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待两人都离开后,钟乐旗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下两杯调制酒,一杯递给了钟麓森。

“度数没有很高,不容易醉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们只差了几天,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吗?喝点酒没关系的。”

钟麓森低头抿了一小口,甜中微涩,有草木和水果的香,口感更像是饮料。

“好喝吗?”钟乐旗笑着问他,“我觉得你应该也心里不舒服吧,不高兴的时候喝点酒可以麻痹一下。”

“你觉得我不高兴吗?”

他们所在的位置足够隐蔽,四下也无人。钟乐旗索性直接地说道:“在他们公布你身世的时候,你的表情完全是像在听故事一样,你也第一次听吧。冒牌货还是二少爷,你只能用假的身世回到钟家。”

被人看到并拆穿自己当时没掩饰好的惊讶,钟麓森无奈地笑了笑。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无力,他当下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钟则昱一见面便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但他没必要把这些情绪表露给钟乐旗。他只反问道:“我为什么会因为你还是二少爷就不高兴?”

他看到钟乐旗盯着他,睫毛在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对他说。

“真是慷慨啊。”钟乐旗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又挂上漂亮的笑颜,“以后我结婚,估计也不在家里了,还要你多多陪伴爸爸妈妈,还有我们的哥哥你要好好跟他培养感情。”

他把自己的酒塞进钟麓森手里,笑盈盈地说:“医生说我近期最好不要饮酒,这杯也一起给你了。”

钟则昱和罗钦谈完事回来,就见堂兄妹们聚在一团。钟麓森被簇拥在中间,好像是被哄骗喝了些酒,虽然不上脸,但眼睛直愣愣的,见他来便水汪汪地盯着,与平时装出来的乖截然不同。

没见到钟乐旗的身影,挨钟麓森最近的是二爷爷家的小孙女钟微宜,是与钟麓森差不多大年纪的oga。她看到钟则昱,甜甜地叫阿昱哥哥,又说森森总是在找你呢。

钟麓森没喝过酒,两杯甜丝丝像饮料的酒下肚就已经让他有些感到头晕脸热,不太记得怎么就换了人,被女孩们围住,热热闹闹地与他聊起天。

他听到钟微宜说自己一直在找钟则昱,想要反驳。嗓子却像被黏住,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就被迷迷糊糊地拉起来,贴在拽他的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钟麓森认为是他与钟则昱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仅仅只闻过一次,也完全能辨别出钟则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他被钟则昱半搂着,脸贴着凉凉的西装面料,小声又固执地解释了好几遍,没有一直找,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颠三倒四地说了几次,都没听到有人应他。

怎么回到房间,钟麓森记不清楚,他终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的人换成了彤茵,为他脱下身上零零散散的物件,掖好被子。

睡了好一会儿,听到床边有哗哗水声,他想睁眼又实在太困,于是又半梦半醒着睡。

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他的脸颊,刻意放轻的声音还是传到他的耳朵。

“森森怎么喝了酒,会不会是难过妈妈要这样说。”钟夫人好像并不是在问他,没有等回答兀自说下去,“森森要是像奶奶说的,可以任性一点,以前受的委屈、吃过的苦不用再继续了。”

手指也被轻轻拂过,钟麓森在钟夫人柔和的说话声里,一点点沉睡过去。

来到颐苑的这些天,钟麓森睡得并不好,不再有身体的过度疲惫使他沉眠,光怪陆离的梦却频频来造访他。

钟麓森起得格外早,一夜无梦,昨晚是第一次在这里睡得无比香甜,也难怪人们常用酒精助眠。

天好像还没亮,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他赤脚下床,疾步走到露台边,拉开纱帘,稍稍用力把露台的雕花玻璃门推开。山间清晨的风扑地灌进室内,带着寒意掠过钟麓森露出的胳膊和膝盖,让他打了个小喷嚏。

钟麓森手臂枕在露台的围栏上,他住的房间面朝东南方向,伸一伸脖子就可以看到晨曦。山间薄雾渐渐散去,天边的云朵已经泛起亮橘,太阳快要出来了。

钟麓森以为此时应该就他早早醒了,楼下传来的声响,让他好奇地望去。

颐苑有侧门是通往山林的,钟则昱从侧门的小道走来。他看起来是刚晨跑回来,头戴着发带把碎发束起,汗水微微润湿了他的运动衫领口。

就像有心电感应一般,钟则昱抬起头,都没有四处张望,一眼便找到他。明明隔得这么远,钟麓森却好像能看到钟则昱像玻璃珠一样灰色的眼瞳。

他默默地趴了下来,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一切就好像梦一样不可思议,这几天他经常会想现在发生的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从床上睁眼还会有一瞬间以为会回到以前狭小的卧室。

门被人叩了两下,钟麓森让人进来。

彤茵推门而入,看到他果然穿得单薄站在露台,从躺椅拿起毛毯,裹到他身上。

“大少爷跟我说你醒了。”

彤茵把钟麓森裹得像个毛毛虫,把他推进屋内,关好露台的玻璃门,“山里早晚还是会凉,小少爷身体还要调养,不能病了。去冲个热水澡,早餐已经让厨娘都备着了,等您洗好,先生和夫人也应该起了,正好一起用餐。”

钟麓森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乖乖说好。

脚踩在木地板是实心的凉,彤茵在他耳边念叨着怎么还被大少爷抓到了,让他不要贪玩会生病。他偷偷笑了一下,真好,这一切不是臆想的梦。

沁水园的后山被精心维持着原生态的自然景色,绿树成荫,水草丰茂,来捕鱼吃的水鸟常常掠过湖面,留下一圈圈涟漪。

从颐苑过来,已经在沁水园住了几天,按钟夫人的说法,直至夏季结束,他们都会在沁水园住着。

钟麓森渐渐探索出可以享受独处的户外宝地。后山湖畔边有处平缓草坡,巨大树冠笼罩,即使是午后,也不会感到炎热。

钟麓森已经连着好几天跑来这里。有时寻觅周围把长得漂亮或是没见过的植物摘回去做标本,有时没什么意义地在草坡上打滚,他还想爬到树上后来太难就放弃了。

云很厚,没什么太阳,他出门的时候,彤茵还说估计过两天要有雨了。没有耀眼的阳光,风却很凉爽,钟麓森也变得懒洋洋的。他仰躺在草地上,气息被他喜欢的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包围。

好像完全被人摸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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