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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他以后也许会成为一个画家,也说不定。

就像小侯需要医生把他往人间拉一样,钟婧也需要一些东西把自己往人间拉。

而她眼里最有用的东西,就是那些美好的梦幻的爱情剧。

爱情,永远对人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钟婧也是一个凡人。

但钟婧只喜欢看别人谈恋爱,真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反而有点打怵。

反正在她眼里,她和尹迦丞谈的这几个月恋爱,有点不伦不类。

他们不像情侣,用当代网友的词汇来说,他们更像是两个“结婚搭子”。

结婚是他们的共同目的,恋爱只是走一个过场,相亲不就都是这样吗?

没有喜欢上尹迦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她才能在婚前始终保持理智,客观考察他的人品和性格。

而让钟婧最终彻底对尹迦丞这个人投以信任,主要还是归功于傅芮乔对尹迦丞的一番刨根问底。

被求婚的当晚,钟婧下了班直奔傅芮乔的豪宅,三百平的江景大平层,客厅落地窗外便可将沪城呢个的标志性建筑尽收眼底,夜晚靠在躺椅上隔着玻璃赏夜景,但凡钟婧是个男人,她绝对绞尽脑汁也要吃一口她这碗软饭。

这泼天的浪漫,谁又不喜欢呢?

当日,傅芮乔还特地给她开了瓶香槟,钟婧推辞:“我酒量很差。”

“意思一下,就喝一杯,我像嫁女儿一样开心。”

“占谁便宜呢?”

傅芮乔摊手,“谁让你结个婚我比你妈都关心你呢?”

“那你这套房给我做嫁妆?”

“滚。”

两人碰了杯,傅芮乔说出有用情报:“今天和老白聊起你们家尹医生,你猜人家有多牛?”

钟婧毫不迟疑:“他们科室最年轻有为的主治呗。”

默认了前面傅芮乔那个“你们家尹医生”的称谓。

傅芮乔摇头,抿一口酒,道:“今年沪城的‘行业先锋’开始着眼于年轻人,全沪城十个名额,他们医院领导层一致举荐了他,前两天你们家尹医生接受电视台采访的视频还在网上能搜得到呢,你自己搜一下。”

钟婧放下高脚杯,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姿势改换成趴着,突然来了兴致去搜傅芮乔给她的关键词,看尹迦丞这个惜字如金的人是如何应对采访的。

果不其然,话依旧少。

同时医学生毕业,同在沪城行医,钟婧再清楚不过这个“行业先锋”奖章的重量,前几年获选者皆为各行业的前辈,院长副院长级别的才有可能获此殊荣。

她相信他们这个行业的眼光。

钟婧放下手机,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点头承认:“确实挺牛的,左修文说他是他们科室公认的劳模,临床经验丰富,怎么还有时间发表这么多的核心期刊论文,还出版了两本专著、带研究生做实验,他还主持过省部级课题?他难道平时都不睡觉的吗?”

傅芮乔眸色渐深,不怀好意道:“那你可得认真考虑一下了,他这都没有时间睡觉了,那你们以后夫妻生活该怎么进行下去哦?”

钟婧瞬间脸红,从前都只有她洗耳恭听傅芮乔那些闺房密事的份儿,如今倒是她先结婚。

不管这夫妻两个人感情到什么地步,但夫妻生活……终究是逃不掉的。

钟婧深入研究心理学,同时对生理知识也兼顾研究过一些,两者之间也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例如紧张的心理反应在生理上通常会表现为流汗或者脸红。

所以心理上首先要不排斥不讨厌,才有可能在生理上接纳对方吧?

至少钟婧是这样认为的。

尹迦丞长相干净好看,穿着头发也不邋遢,离得最近的时候她可以闻见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或者医院的消毒水味。

前者是好闻的,不似有些男人身上的汗臭烟臭味;后者,钟婧也早已习惯。

他们恋爱期间牵过手,钟婧并不排斥这样的亲密行为,也认真幻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气氛到位要接个吻什么的……她应该也会下得去嘴。

只是这个夫妻生活,她还真没敢想得这么深入。

外在、物质条件、感情。

钟婧觉得三者图其二,这场婚姻就已经很值得了。

很多婚姻走到最后大概率都变成了亲情,感情里想要善始善终其实起决定作用的是对方的为人。

他爱不爱你,多爱你,这些都不能保证你在婚姻里不受伤害,除非,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俗世男女之间的肉/体羁绊,不一定非要和爱不爱的挂钩,相处久了,夫妻之间各取所需,想来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

尹迦丞没有直面钟婧提出的那个问题。

钟婧口中的那个“没有好好花心思”的求婚,实际上是他的绞尽脑汁。

活到三十岁,尹迦丞没有谈过任何一段恋爱,原因有二:

二十二岁之前是因为喜欢钟婧而不得,二十二岁之后是因为钟婧没结婚。

高中毕业后同学们一个一个销声匿迹,只唯独要结婚时会在班级群里发送喜报,尹迦丞从来不去参加这种他不擅长的社交活动,可他会看那些可能一年也才只有一两条新消息的群聊。

她没有结婚,但不知有没有恋爱。

尹迦丞曾经暗恋过钟婧八年,从高一到大五,从七宝中学到沪大医学院。

那一年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除了一四年北城的那远远一瞥。

没有刻意营造见面的那些年,尹迦丞一心投入医疗事业和科研研究,废寝忘食像个永远不能停下来的陀螺。

北城有那么多家医院,他不知道她毕业以后会去哪一家。

竟没想到,以为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

她明明就在离华山医院不到四公里的精神卫生中心工作。

将近五年,一千七百多天,他们都没有在这个城市遇见过哪怕一次。

某天,陆听南奉孙慧芹之命拉他去相亲角“散心”,无数张相亲简历里,陆听南随意选了两张念给他听,问他:“这个本科和咱们一个学校的,北大硕士毕业,也是闵行土著,与你倒是蛮登对的,要不要了解一下?”

尹迦丞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一旁坐在马扎上晒太阳的阿姨,对方见这两个小伙子外形优渥,立即就来了推销的兴致,把钟婧从头到脚从幼儿园到工作能介绍的名誉都介绍了个遍。

最后翻出来照片一看,果然就是钟婧。

造化弄人。

你说有缘,这一千七百多天她人在沪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浑然不知;你说无缘,他被强拉着来随便瞥一眼就入了唐丽梅的那双眼。

但也有巧合,唐丽梅与孙慧芹女士在二十多年前是邻居,当时关系极好,后来唐丽梅嫁给钟婧的舅舅搬到长宁区,两家就断了联系。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竟有这样的巧事。

唐丽梅自打知道了尹迦丞是孙慧芹的儿子,当下便拍了板子:“我看一切都是缘分注定,我们家外甥女婿,就是你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 ,那天西餐厅门口钟婧走神的那一撞,到底撞的是他什么部位。

也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仓促而又缺乏浪漫的那个求婚,实则有多么的背水一战。

他甚至……不敢说一个疑问句,不敢给她拒绝他的选项。

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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