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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

 

“父王觉得云太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轩辕长德略加思索,“很内敛的人。”

“从他的表现来看的确是不善言辞…”

“不是从他的表现,而是从他的家世,云和老先生是个对子女要求极为严厉的人,只要犯一点小错就会受到责罚,逐渐的子女就会变的内敛。”

轩辕冥沉吟片刻,“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稳重吧。”

轩辕长德诧异地看向他,“你竟然会觉得那种压制天性的教导是好的?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犯错,或得势后不知收敛,或年老后放纵自我。存天理灭人欲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压制的越狠反弹的就越快,人最容易栽跟头的地方就是他们儿时所缺失的东西。”

说着,轩辕长德起身出门,过会儿从外回来,手里捏着一个雪球拍在了轩辕冥的脸上。

“父王,你做什么?”轩辕冥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雪,甩着头抖去身上的雪粒。

“你给本王去雪地里滚雪球去,本王不想看到你在这屋里窝着装老成的样子。”

轩辕长德拽着轩辕冥将人拉出了房门,在廊沿边,朝着轩辕冥地后背一推要把人给推进雪地里。

轩辕冥惊慌下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衣袖,连带着轩辕长德一起跌落在雪地上。

周围的侍卫听到动静急忙过来想扶起两位主子。

然而轩辕冥抓起一把雪就拍在轩辕长德脸上,“父王太过分了,…哎…”

他被掀翻在地,轩辕长德带着雪粒的手从轩辕冥的衣领伸进他的颈窝。

“不要…好凉,不要伸进来…”轩辕冥扭着头投降,突然不知轩辕长德的手碰到了他的哪里,轩辕冥挣扎的更厉害,“不要,好痒…哈哈哈…”

“多笑笑,这不就可爱多了。”轩辕长德拍着手上的雪,略有得意的样子。

“可恶,就算父王想让儿臣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啊,”在轩辕长德站起时,轩辕冥从身后猛然扑倒了他,“用强制的方法使人笑出来根本就不好玩!”

“生气了?”轩辕长德偏头看向轩辕冥,“本王好儿子竟然也会生气,终于不像个假人了,来,再发个火。”

“啊!你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

就在父子二人玩闹时,老管家从院外跑来,擦擦头上的汗,禀报道。

“王爷,宫里来人请世子面圣。”

轩辕长德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为轩辕冥细细擦着手指,“发生了什么事,说与本王听听。”

“听说是……”

“张宝,你真老了?也敢用听说二字!”

老管家忙改口,“是与我朝交好的大凉国国王去世,把握朝政的大凉摄政王欲通过向外征战巩固势力,屯兵威胁我朝西边界,镇守的刘破松将军想借一千玄甲卫扫清威胁,请示圣上后,希望能与世子再细谈。”

“晚膳应该做好了,天寒,本王特意让他们在包饺子时加些御寒的药材,走跟本王去吃一碗。”轩辕长德拉起轩辕冥的手。

“可是宫里……”老管家在身后犹豫道。

“让他们等着!”轩辕长德蓦然转头,眼神格外凌厉,“告诉刘破松,想借玄甲卫让他亲自找本王谈,想借圣上来压本王的儿子,一千玄甲卫?本王还想问他借荀王府三千冤魂呐!”

“是。”老管家立刻应道。

“张宝,你日后带一下曲生,世子身边该有个合适的人了。”

听到这话,老管家的脑子瞬间蒙了,失态道,“可…,可是世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不是需要本王给你让座啊?”

“老奴不敢!”

轩辕长德拂袖离去,可是心里却觉得格外憋闷,他知道老管家没有恶意,可是那句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又像是责怪他在轩辕冥人生中消失的八年。

手越收越紧,直到身旁传来一声疼痛的闷哼声,轩辕长德才猛然回过神。

“西边地形错综复杂,不利于重骑…”轩辕长德张了张口,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然后试着转换话题,“管家他年纪大了,留在府里就好,你身边本王会再给你培养个得力的人…”

这种话又像是在替自己找补,轩辕长德长呼了一口气,扭过头直视着轩辕冥的眼睛,努力着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本王不是要剔除你身边的老人,也不是要插手你的生活,本王只是觉得可以提一些意见,如果你认为应该借兵,或者不想伤张宝的心,本王都可以。”

轩辕冥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父亲为儿子做决定不是很正常的吗?”

“本王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轩辕长德避开他的视线,“本王先前猜忌你,又先替你做决定,本王并不是要拿回玄甲卫,也不是想操控你的人生,只…只是…”

“为什么父王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感情是不需要分出你我的,比如说父子,难道以后父王也要把每件事都划分的一清二楚才行吗?不会累吗?”轩辕冥接着说,“儿臣永远信赖父王这件事是不会改的,您为什么在给予儿臣时那样自信,又在要从儿臣这里获取什么的时候这样迟疑?”

轩辕冥垂头慢慢将自己的手从轩辕长德手中抽出,“儿臣一直都想得到父王的关注,哪怕只有一刹,儿臣都是高兴的,可是儿臣现在看明白了一件事。就算父王的眼神落在儿臣身上,您看到也不是现在的我。而是那八年里无依无靠的孩子,是那个事事争取第一的少年,是从您手中接管玄甲卫的青年,为什么不把我当一个完整的人来看?我不是什么活在琉璃瓶里的瓷娃娃,为什么总要对我小心翼翼的?难道疏离本身不就是一种伤害吗?”

说话时,轩辕冥的眼睛慢慢湿润,他尽力迈出脚,努力让自己转过身,直到彻底背过身才让眼中的泪落下。

就像轩辕长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在意管家的一句看着世子长大的。

轩辕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他只是突然觉得很委屈,像是你努力了很久,以为自己终于走进了那人的内心,可是抬起头却发现对方还在给你戴着客气的面具。

什么会护你一辈子,说到底不就是愧疚吗。对我的厌恶是因为我的母亲,对我的好又是因为那八年缺席的惭愧。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觉得我优秀的像个假人那为什么不来问我把自己逼成这样的原因啊?

就像轩辕长德说的那样,一个人把自己压制的太狠早晚会崩溃。

轩辕冥就是这样,他很难得的想要发一场脾气,他装了太久的乖孩子了,这一次他只想缩在自己的世界发泄一回。

可问题是,等轩辕冥冷静下来后,他就感觉很羞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轩辕长德说出那样的话,脸皮薄的轩辕冥不敢再去见父亲。

但只要留在王府里,轩辕冥早晚要跟父亲碰面,若是在以往,他早就去跟轩辕长德认罪了,可是这一次他执拗的就是不想去认错。干脆的,一不做二不休,轩辕冥收拾包袱连夜跑回了边关。

轩辕冥的本意只是想逃避一段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到,等他再次回京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云清因为实在不善于与人交谈,近日在宫中出了些事,被调到浙江担任地方考官。在阅卷时发现数张奇怪的考卷,卷上并无答题,反而是列举了数名官员的贪污罪证,下到一县知县上到一省巡抚,可为是官官相护,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对于考生来说,科举考试等于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若非被逼入绝境,谁会这样拿自己的前途做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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