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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10 剪剪冰花消融

 

[23]

广陵王昏天黑地地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习惯性地把手往一边伸,去摸床头的手机,没摸到,摸了一手的温度,还有一声闷哼,她瞬间清醒了。睁开眼,见到艳鬼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衣衫齐整,目不苟视,唯一不端正的是她放在胸口的手。

一人一鬼对视了片刻,广陵王收回手。贾诩说道:“我的衣服。”

言语间有点咬牙切齿的羞赧。

“烧了这么多洞,还有血,我给你洗了晾在外面。”

一时的交谈后,沉默持续地弥漫在帐篷里。广陵王打开床头灯,睐了只眼看向贾诩:“就在树下晾着,应该干了。你可以去拿。”

言下之意,你怎么不起?

鬼沉默了少顷,眼神偏过来,瞪着广陵王。

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广陵王怠惰于发作,耐着心思索了一下,明白过来。她睡在外侧,贾诩睡在内侧,要想起床就得跨过她这个人。这鬼,皮囊艳丽然而薄面嫩脸,穿着一套里衣,就限制了他的举动。难怪她醒来还见到贾诩在床上躺着。

几宿没睡就是为了照料这鬼,她精力耗尽,怠惰再照顾鬼的情绪,何况贾诩醒来第一句话是呛她的话。广陵王一动不动:“我还要睡会。你爱拿拿,不拿就继续睡这。”

抛下这句话她就闭了眼,可身旁躺了个绮梦里的美人,心窝的哑火跟背上伤口的火一样,闷闷地煎着。广陵王睡不着,侧过身拿起手机,贾诩偏过头来看她,微微起了身。然而她没起,只是手指一划,把电影投屏在头顶,人窝得更深了。才掀开被褥的贾诩又躺了回去。

一人一鬼的举动连细微声响都没惊起。

啪嗒一声响,广陵王关了灯。银幕的光影映照到面上。诡异的举止,诡异的安静,更为诡异的气氛在此间流连不去。

电影里女主角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睡醒后混沌的思维,连带着之前有些恼的情绪迷蒙起来。

思绪勾到了彼此身上,广陵王愣了下,惊觉自己怎么就和贾诩躺在一起看电影了。先前无论是如何艰苦的任务,她都没有在任务目标面前掉以轻心,何况这样放松地看着电影。

同床共枕,协同观影。她荒唐得好像被美色冲昏了头的周幽王。然而……

影片悠悠地播放,却不再能吸引她,心思沉不进去,余光里永远有飘忽不定的紫色,几缕目光总不自觉地去偷贾诩的身影。

贾诩看得倒比她认真,两只手安安分分地叠在小腹,连眼光都没偏一分。

他应该是没看到过电影的,也许连视频都没看过。这样一部外语电影对轩辕时代的鬼来说真能理解吗?

麓宅内的谜团,面目全非的帛画……跟贾诩有关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已经是习惯性思考这些事了,不只是因为工作。

恰逢此时,电影播到了最经典的一幕。夕照泼洒到了红土地上,庞大的红色中熠熠站立了女主角的剪影,她捏紧了拳头,对着上天说道:“asgodisywitness,i’llneverbehungryaga!”

云暮的霞光透过黑暗照到艳鬼面上,他的轮廓也如女主角一般成了漂亮的画片,然而暮气浓厚,生机浅淡。

广陵王慨叹道:“因为我觉得你想活下去,我也希望你活下去。越深入调查,我越不认为你会杀人。那些画,我拼了大半,有些已经挂到二楼老位置去了,有些还放在帐篷里,不管哪种,上面都多了现代人的生活痕迹。虽然你嘴上表现得不想活,但……”

她顿了下,接着道:“活着不比死好吗?活着你还能看到电影。”

余光里的影子很明显地怔了一下,贾诩转过头来。广陵王探了手指到他脖颈上,抚了抚,解开了贾诩脖子上的镣铐:“你继续看吧。”

抚平了衣物上的褶皱,她站起身,离开了帐篷。

帐篷就窝在巨木旁,小院、巨木、帐篷,挤挤挨挨地长在麓宅内。一个月都不到,小院被损毁,丢了一半的结构,满院帛画撕裂,灯笼成白炽灯,一切都面目全非。广陵王环顾了一会,略微叹了口气,触摸上巨木树干,额首轻靠垂落的枝叶。

五月夜风凉爽,树巅的叶片沙沥沥地响,在风中舒张蜷曲,成了云母绿的屏风。屏风低了,矮了,是整棵树轻柔地垂下头,将自己收落进广陵王的手心。

柔和的金绿光晕渡在颔首人的面上,五官茸茸地栖了清光,她没有笑,天然带笑的唇却是上钩的。人的眼睫低垂,敛了千万的熹微光火,是微微含笑的神只模样。

贾诩出来时恰逢见到这一幕,像是被刺了下眼,他略微偏移了目光。

被洗干净的直裾袍飘在风中。广陵王刚伸出手要去收衣服,余光就瞥到贾诩已经站在了一边,她收回手退到一边:“没兴趣?看不懂?”

走了几步,取下那件直裾袍,贾诩躲进夜色里,隔了些许时间才走出来,身上已经套好了裾袍。

他避而不谈:“这些树都听你的安排?”

“是的。”

“刚才看的……电影,语言不一样。”

“美国电影,英语,跟你平时听到的普通话是不一样。”

“这个,是什么?”

顺着拐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广陵王微微颔首道:“帐篷,我搭的。”

顺势走去帐篷附近,她挥了挥手指,收起帐篷里的床具。鬼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每个鬼,你都会这样吗?”

什么?她终于正眼看了这个艳鬼。

皓月星辰的银光歇在他长睫上,一明一昧地,是他在微微眨着眼。一线流光回转,贾诩和她对视又转开目光。先前有些脱轨的言语被她捡起来,一句一颗地,成了丢在心海的珠子,扑嘟一下,涟漪转成波涛。

他之前没话找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不是,也不可能。”停顿了片刻,广陵王才继续道,“你是不一样的。”

[24]

吱呀一声响,贾诩的拐杖在地上拖出尖利音调。他的长睫停停落落止止歇歇,目光时而和广陵王触碰,时而和地面依偎。

气流停滞,扇浪般靡靡猗猗的绿叶歇息了。话语的声音蒸腾,五月晴日本就稀薄的水汽愈加干燥,燥到一人一鬼口齿生黏。然而不敢轻易开口,因为口唇成了庞然的心跳的扩音器。

他听明白了。广陵王只觉喉咙发痒,几乎要作出声咳嗽推走刚才的话,然而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接道:“如果你想了解现代社会的话,我可以帮你带些书过来。”

“你要看吗?”

没等到他回复,广陵王接着道:“当然也可以看纪录片,不过我觉得才了解现在的世界,应该先从简单的图书看起。”

“你看怎么样?”

尽管面上不形于色,声音却干枯,因着是从紧扯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收了巨木之后,从未觉得麓宅如此空旷,空到那些话成了她一人的独舞。干枯更为干枯,上嘴皮都涩涩地黏在牙上。

那一类的问话,那一类的答应,总觉得是在旧时代的土里同意一颗新种子萌蘖。

风又开始飒飒地吹,人的一折衣角乘着气流掠过鬼的手背,酥酥麻麻的,新种子的生根发芽。他听到自己似叹非叹地应了声。

“嗯。”

浅淡的余音坠在耳畔,爆开火烛银花。捏了捏发麻的手指,广陵王收帐篷的动作停了,煞有其事道:“我看着你住的地方被毁的差不多了,要不你就住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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