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差点被mob」
不过,她突然想到,砂金以前这么难搞吗?除却精神差到无法装下去的情况,他的伪装更像一种保护色,状态越是糟糕,就越是将精力用在假装没事的上,将自己层层保护起来,在痛苦中构建出一个脆弱的缓冲区。那为什么要揭穿他呢?
于是星放弃了,沿用之前的观察成果,像规则一样遵守,不再继续探究,只要砂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当他没事。她也知道,肯定还有很多、很多问题没发掘出来,自己还有很多行为会刺激到他。不管了,就这样吧,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在解决问题前,星的大脑会先过载溶解
放弃的原因还有一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多虑。砂金远没有那么脆弱,他之前的环境这么恶劣,不都好好地撑下来了吗,自己没必要在各种细节上都去留意
确实如此,两人的相处一直相安无事,留不留意似乎意义不大。然后星又开始观察些有的没的,砂金的性格既直率又不直率,他话很多,擅长沟通,但其中几乎没有袒露内心的内容。星没那么高的情商,能剥开他话中一层层的掩饰,找到真实的内在,比起和他交流,从细节里猜反而更快点。她现在给冰箱补货时,不用考虑再能不能过期前吃完,反正两个人消耗比一个人快多了,想买什么买什么。有时她会买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只是好奇他会不会感兴趣,从冰箱消失的东西能看出他的饮食习惯
她发现砂金对食物几乎没有要求,在用自身诠释吃东西就是为了活着。但也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选的都是味道不错的。同时星注意到,自己优先拿过的那些,砂金不会再碰,下次补货后也不碰,就像它们不存在一样,显然他也在留意星的喜好。砂金很清楚自己的经济负担在星身上,不少商品带着标价,当价格超过一个范围,他不会拿,多次观察后,星发现他拿的都是整批东西中价格中下的
当然他也有不喜欢吃的,他不喜欢粘稠的东西,带酱汁的食物也坚决不动。在最后几天,好吃的都吃完了,冰箱里只剩一言难尽的东西,星无所谓,反正还有吃的,饿不死就行,按顺序他会自己拿的。但她没想到砂金就算生啃西蓝花也不吃
当他拿着西蓝花经过她面前,星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冰箱里还有这种东西?然后记起来。它们就像星养在冰箱里的仙人球。她不爱吃菜,但每次卡芙卡回家时,看到冰箱里这极其偏食的种类,免不了说她几句。于是她专门放几颗菜在冰箱,特意挑了能长时间保存的,通通扔在最难取放的那格,等放久了外表实在难看,就换批新的,以应付卡芙卡的检查。就比如砂金正在吃的那颗,她不记得已经放了多久
砂金是真的不挑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啃生的西蓝花或者彩椒,而且他没有表现得难以下咽,显得很平常,就像它们就该这么吃。星甚至还看到他从冰箱拿出白蘑菇,擦了擦表面的土扔进嘴里,在她极其震惊的表情中,他略带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朋友?”
这已经不能用过去几个月的事来解释了,人在成年后,饮食偏好几乎不会变化,这是源自更加遥远的过去。对人口味的塑造来自童年,她无法想象砂金小时候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星能看出,他接受过复杂且完备的礼仪指导,行为优雅得体,所以她一直认为砂金出身于富贵家庭,不知道哪来的公子哥,毕竟普通家庭可负担不起如此昂贵且无用的礼仪教育,只不过家道中落又摊上不幸的命运,这种人在食物上会很挑剔吧。现在看他放飞自我的吃饭方式,更像是从某个未开化星系或贫民窟来的荒民
“你至少先煮熟再吃吧。”
“哈哈,以前我的同事也这么说过。其实我的老家在一片荒漠,一直缺水,大家没有煮东西的习惯。不过我吃了这么久也没出问题,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真的不用。”星连忙后退几步,真的不想看他吃饭。她突然产生一个问题,如果成长在一个缺水的环境,那他为什么每天洗澡洗得这么勤?
不过她没问,砂金身上有疑点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她懒得去在意。和平的生活一直持续着,每周几乎是同样的循环,星每天起床,吃饭,练枪,散散步,打游戏,偶尔去趟超市,和砂金聊会儿天,过得悠闲又平淡。她散步的路都一样,兴致上来时会超过平时折返的边界,往前多走一会儿,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了,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生活就是如此乏味
星倚靠在栏杆上,抬头望天,天气晴朗,一片湛蓝,有几朵零零散散的白云。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大雨,她无法想象,现在的场景怎么也无法与雨联系起来,但这个季节,天气就是如此随心所欲,有时晴空万里,却突然间下起暴雨,雨下着下着,又开始放晴。她每次都觉得神奇,如此庞大的降水是如何短时间内完全蒸发,不用多长时间,原先满是积水的路面,水已不知所踪,被雨水湿成深色的地面重又恢复干燥。所以就算天气好,她也会在包里放把伞,以备随时到来的雨
手机传来振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砂金竟然发消息了。他平时高强度刷手机,却很少发东西,大多数时间在浏览社交媒体上各式各样的内容。和星有要说的在家面对面就能说,没有发消息的必要。但对其他人也这样,就会显得很奇怪
她加了砂金的好友,看了他的朋友圈,一开始星觉得他有毛病,为什么拿工作号而不是私人号加她,浏览一圈下来,全是业务相关。杂志合作、业务介绍、表面分享生活实为介绍合作区域风景,都是无聊的内容,没有一条他自己的东西。星问他要私人号,砂金说没有,他就一个账号。在她一脸疑惑中,他试图解释自己没骗她,真的没有小号。这就是工作狂吗?怪不得年纪轻轻升到高管,真可怕。星感受到两人之间鲜明的差距,她清楚,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的如此敬业,却轻松地想着,这会儿能安心过慵懒的生活了。毕竟看到一个优秀的人时,会不自觉感到压力,而当对方已经优秀得遥不可及时,反而感到无所谓,看看就行了,这不是自己赶得上的
星也没见过他和别人打字聊天,直到某天忍不住问起来:
“你不用向其他人报平安吗?”
失踪这么久,又遇到这么多事,家人朋友该急死了,无论是掩盖还是道出实情,至少得发条消息告知自己还活着,再交代一下这期间发生的事,悠哉不管实在让她看不下去。主要是她联想到了卡芙卡,她总是没消息,经常让星毫无意义地担忧,明明用几秒钟发条信息就能解决,偏不
“不用啊。”他回答道,“我没需要报平安的人。”
她不敢问了,也没再提过类似的话题
扯回思绪,她看了一眼砂金的消息,一串乱码,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意义,他在搞什么?星回了个帕姆问号,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复,不再管他,关了手机继续看天。然后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也许这条消息本身就是毫无意义,只是他遭遇了什么事,紧急情况下,没有时间编辑一条完整的消息,于是乱敲了几个字
在想出这个推论的同时,她自己都觉得离谱,什么乱七八糟,跟被害妄想症一样。但她还是又拿出手机,砂金仍然没消息,打开团购软件,用力划了一下,琳琅满目的店铺滚动起来,快速在屏幕上闪烁。她按了一下,界面在某一家餐厅停住,星看都没看,点进去,分享给三月七,说自己找到了一家看着不错的餐厅,等会儿饭点要不要一起去。然后动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不确定三月七会不会答应,以约人出来的角度,时间太紧了,距离饭点不剩几个小时,就算积极如小三月,都不一定同意。这也没办法,不能指望事事按规划来,隔三差五就有突发事件,比如砂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