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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梦:萤火

 

萤火微明,闪闪烁烁,似夜之星,似人记忆。

她的记忆起於某个有月华照耀的夜晚。

那时,人们说,这麽孱弱的孩子,只是虚耗米粮吧!

那时,母亲说,无论如何,她会尽力养育她的孩子,因为,那也是他ai她的证据。

那时,天候与虫害更迭,母亲守着贫瘠的土地,守着残破的屋舍,守着她。

母nv俩一起回忆着父亲的往事,排遣饥饿的感受,即使她从未见过父亲。

她最喜欢天寒时节,因为可以在取暖时汲取母亲身上的淡淡香气,抵挡凛冽的严冬。

「你可以选择一个梦境,」罗梦这麽说,「生活在那里。」

「梦?」少nv这麽问,「任何梦吗?」

「任何梦,」罗梦这麽说,「以你的其他梦作为代价。」

「那麽,从此我不能做梦吗?」少nv这麽问,「那麽,我只剩一个梦吗?」

「唯一的一个,」罗梦这麽说,「永恒的美丽梦境。」

没有病痛,没有饥馑,没有灾祸,没有战争,惟梦而已。

宙亚这麽说。

少nv忽然感到愤怒,为什麽他们对她的梦视若无睹?

「我想回家。」少nv这麽说。

偏着头,那双银se的眼睛含笑,「是吗?」

月儿高挂天际,树林里是恍惚的凉爽,少nv轻闭了一下眼,「是的,请您让我回家。」

「这里不好吗?」蛾眉微蹙,罗梦伸出白玉般的纤指,萤火停留於上,透出森森的绿光。

「这里很好,只是这里并不是我的家。」

「是吗?」罗梦喃喃道:「家……吗?」

少nv微笑,勉为其难地,「我…想念家母。」

「母亲啊……」罗梦合掌将那萤火收起,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你真的想回家吗?」

「可以吗?」少nv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你已经si了吗?」罗梦一叹,「确实如此,」她站起身,任萤火围绕,「你喜欢萤火吗?」

少nv一怔,「…喜欢,它们……很美……」

「是吗?」雪白的捕梦者微笑,「这些,是人类呢!」

「人类?」

「是啊!这些,是人类用yan寿,向我交换的梦。」

罗梦话声一落,萤火便躁动起来,移动的光影令少nv眼花撩乱,这,真的不是梦吗?

「这不是梦唷!」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回荡於浓密树林之中,「这是现实。」

「我不明白……」少nv感到寒冷,她环抱自己,微微退缩,「我……只想回家……而已……」

「无论如何,你都要回家吗?」银se的眼瞳里有着哀求的意味,「不能留在这里吗?」

少nv将视线移向宙亚,琥珀se的眼睛坦然承接她的目光。

里面,什麽也没有。

於是,她回答道:「是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

罗梦垂下眼,「这些,里面有yan寿,也含有灾厄,你愿意承担吗?」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交换回去的机会。」少nv困惑地望着罗梦,「难道,si亡会好过活着吗?」

罗梦不语,宙亚不语。

远方的虫儿咯咯笑着。

「那麽,这,是你的了。」银眸拥有者将手里的萤火放出,萤火一窜,隐没於少nvx口之中。

一直沉默随即在侧的宙亚yu言又止,琥珀se的眼睛里有着担忧,在场者皆未注意他深锁的眉宇,即便是他本身亦未曾察觉。

毁灭的暗示一闪即逝,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那时许下愿望的话,是否能在一切成空前实现?

十年寿命。

十种煎熬。

母丧,她无力善後。

屋塌,她无力修缮。

田焚,她无力复原。

村毁,她无力逃离。

盗贼享用了她纤弱的身t,随即离去,从此她没有见过这群盗贼,却仍听见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恶行。

人生,确实苦短。

有时,她会想起那个仲夏夜里的萤火,与那名为「罗梦」的nv子。

而更多时候,她想起的是那名为「宙亚」的男子。

罗梦好吗?

宙亚好吗?

他是否如同往常一样,琥珀se的眼睛仅仅注视着罗梦呢?

那个夜里,罗梦对他说了什麽?

「这里好冷,哥哥。」罗梦有没有这麽说?

那时是否见到晶亮的泪珠滑落,褪se的樱唇轻颤?

「宙亚……不回来吗?」罗梦有没有这麽问?

那时是否听见自己不耐的回答?

是因为宙亚未尽辅佐责任?

是因为宙亚已被驱逐?

「不!不!」罗梦有没有这麽喊?

那时是否见到雪白人影飘然而落,於是他安抚她?

别再想宙亚回来了,乖乖听话,嗯?

「那……不是他的错……是我的……是我的……」罗梦有没有这麽低喃?

那时是否听见不知名的怒火在x臆中燃起?

是否拂袖而去?

为什麽愤怒?

为什麽让罗梦独自饮泣?

湖畔密林里,残余的萤火光芒闪动。

风穿越树林。

风穿越湖面。

风穿越水榭。

风在呜咽,徘徊不去。

谁在哭?

湖畔密林里,有月亮在哭。

为什麽哭?

因为月亮犯了错,所以身边的星辰消失了。

「若有朝一日,我触犯禁忌,」食梦低语:「会有人阻止吗?」

「殿下,此即微臣存在之意义。」

他是宇方,守护着捕梦者本身。

因此,食梦不常笑。

与那轮天真的明月不同。

「这个地方,好静啊!」

「是,殿下?」灰发男子凝重地看着他所服侍的捕梦者,侧耳倾听。

风儿不是在叹气吗?

虫儿不是在哭泣吗?

那纯正黑暗的男子,想听见什麽声音?

谁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会畏惧寂寞哪!」低沉的男声,如歌似地咏叹。

萤火飘移,浮浮沉沉,若池中萍,若人际遇。

她的绮想起於某个有辰光灿烂的夜晚。

那时,人们说,这麽悲惨的孩子,必是受到诅咒吧!

那时,那人说,或许他可以共享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屋顶,因为,他也同样遭受诅咒。

那时,她初次见到人生里的曙光。

那是名男子,拥有她魂牵梦萦的面容,与湖畔密林里所见的琥珀se眼睛。

他们共同生活,互相扶持,沦落天涯,相逢相识。

然後,她作梦了。

在没有萤火,没有月亮的白昼。

一片光亮之中,他朝她走来。

对她微笑。

对她说话。

「罗梦呢?」她问。

「那是谁?」他问。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

他从不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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