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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亲眼目睹丁玉这般模样,江开才真正意识到云修然那些话或许不是真的,但隐瞒到真相究竟到何种地步,就算是江开也不敢确定。
他害怕了,从所有方面上。
尤其是怕丁玉再也不会理他,甚至就当个他是透明人,走在校园里也会无视他存在。
尤其等日后想起叫江开的人时,隻留下一个跟云修然类似的印象。
“丁玉”
在办公室几双眼睛注视下,站在门口的人踉跄上前,最后慢慢半跪在青年腿边。
江开后悔了。
“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就一点,丁玉,”男生极力克制不去握丁玉垂落在身前的手,声音都带了哽塞,“不要讨厌我。”
随着他的靠近,丁玉觉得鼻腔里又弥漫上无法形容的臭味。
落雨后的池塘,腐烂在岸边的垃圾,混合着飞虫一起烂在了水底。
这是云修然身上的味道。
? 反击 ◇
◎兄弟们,一波啦!◎
真悲哀。
头顶光线照下来落在青年眼皮上, 丁玉仰头接过乔姐递来的水,冰水压下心中翻滚的恶心。不愧是拥有相同气息的人,连说话的方式都这么惊人相似。
丁玉甚至不难怀疑, 江开会不会是下一个云修然。
办公室没有人吭声, 空调运作声盘旋在众人上空, 凉气隔绝了窗外的蝉鸣。
良久,丁玉后移椅子,躲开江开伸手能够到的范围起身,没再低头看江开一眼, 偏头轻声跟乔姐说他在门外透透气。
“学”不等许信鸽开口,丁玉竖起食指对他微晃,一言未发轻轻带上了房门离开。
辅导员坐在沙发上,抱臂盯住一脸无畏的乔姐,喘气声极重:“院里培养江开一年就是为这个大赛, 现在因为一点小事必须得把他撤下来, 你满意了?”
因为辅导员年效绩考核有部分是与学生获奖情况挂钩,他已经好些年没有得到晋升。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江开,却被还没踏上社会的毛头小子搅黄了。
“不就是几张照片, 有什么好宝贵的, 还真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啊?”他说话越来越难听, 到最后连一些老师都听不下去,劝他少说几句。
“我少说?”辅导员冷哼,眼神里满是恶意嘲讽,“你们这个代班导员说得还不够少吗?”
代班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几点吐沫星子从他嘴里喷出来落在茶几上。
懒得搭理他发疯, 乔姐示意许信鸽把电脑抱过来。
她晃动鼠标重新进入界面, 将里面处分选项展示给江开:“你知道为什么丁玉不选吗?”
听她这么说, 江开才恍惚抬头,看清上面信息后呼吸微顿。
“警告、留校察看、记大过,”乔姐鼠标下拉,露出下一页选项,“哦,还有这里的注销学籍。你觉得哪一项选择比报警还要好点?”
所有。
江开不知道学校面对这种事情的处分会这么严重,他还停留在只是全校通报批评的处罚力度上。
猜透了他面部神情,乔姐也有些无奈,又是位仗着学习成绩好而不顾其他方面的人。
“警察应该还有五分钟就到,你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吧。”
不想让江开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虽然她还没弄清丁玉与云修然曾经的关系,但眼下能开导一个是一个:“不要隐瞒,他们不是你的辅导老师那么好骗。”
半跪在地的男生默默扶住桌子站直身子,强迫自己不去看界面上每项都能要他性命的选项,坐在一边等木门再次推开。
看来他是想明白了,乔姐也松口气坐回椅子上。
在没有下定论前,他们都不好再在明面责备江开,一时间办公室只能听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声声落在江开快要被后悔淹没的心。
没由得,他回忆起大一那年冬天在宠物店初见丁玉的模样。
少年眼底盛满了明晃晃的笑意,微红的指尖轻轻触碰面前玻璃,静静注视小狗崽们在他眼前撒娇。
指尖滑动落在他手指附近,见他面前也有小狗狗后站直身子,露出软化坚硬人心的笑容,呼出的白雾散开在嘴边吹落寒风里,他眼神温柔到能装下整个连城。
他也正是为了再度见到这个笑容,才默默向丁玉靠近,最后却将人亲手推开。
注意到丁玉放在桌边的水杯,他指尖后缩几厘米,犹豫片刻抬头,办公室没有人盯着他在干什么。几个呼吸起落江开伸手,食指抵在了矿泉水瓶上,那里似乎还残留丁玉身上的体温。
随即而来的是不屑的嗤笑,他触电般收手低头,许信鸽冷笑声在办公室格外清晰。
办公室恢復以往的喧杂,没有人注意江开站在桌边做什么,他深呼一口气对上许信鸽的眼睛,见到对方正无声做着口型。
看清他说的是什么后,江开这才意识到他错得有多么离谱。如果在酒吧没有跟云修然达成协议,也没有接受那个能将丁玉推入噩梦的粉包,他说不定还能跟丁玉一个宿舍,日后见面还能有微笑的情面。
是江开自己将这种机会毁了。
对于他离开后办公室又发生了什么丁玉一概不知,他绕过井字结构的回廊,站在窗边能看清湛蓝色天空才会好些。因为江开方才的话,让他原本忘却的记忆再度复苏,像开了线的毛衣般一拽全都松散下来,凌乱堆在地面与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