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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二十岁吧。她比我大二十岁。”

盛凌薇差点打翻一盏热水,稳了稳心神,也稳了稳手里的骨瓷杯:“那没有。我没谈过六岁以下的。”

贺思承白净一张脸上神色郁结,话也发愁:“就上次在巴黎,你推我名片谈生意那个,伍月霓。我觉得我喜欢她……我还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

沈恩知忽然问:“你跟伯母闹翻,因为这件事么。”

“恩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对,就因为这个。我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谈恋爱,我妈一听就气晕了。”

盛凌薇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并无不妥,于是宽慰他:“你就放心追吧。等我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应该也会喜欢二十岁长得好看的小男生。”

沈恩知当晚在床上问她:“薇薇喜欢小男生?”

盛凌薇马上摇头,手指调侃地在他胸口拂过去,声音暧昧:“我不喜欢小的。你比他们都大。”

沈恩知面上一红,薄唇紧了紧,低声说:“你不用的话,再大也没意义。”

这是她从沈恩知口中听过最出格的话。

他平时光风霁月,姿容清正,也会被她逗成这副模样。

意外的有点成就感。

盛凌薇不禁笑起来,整个人往他身上倾。靠着靠着,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送上嘴唇,总之又热吻到一起去了。

“还有一天了,再忍忍?”她感觉到异常,手指敲在他心前。

“嗯。”

“但是薇薇不用忍。”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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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恩知在走一条细窄的小径,路肩两侧丛草浓翠,渐渐下起潮雨,打湿他的眼唇和手心。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每一步都迫切而深重。

他走到道途的最里处,停下来,歇一歇。

阵雨盛大而经久不衰。

后来他看着盛凌薇沉沦热爱的神态,感到异常的迷恋和满足。

他可以一生都遵从她制定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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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哦,是沈先生啊。”

小鹿看清他的脸,马上笑开,请他往里走。旁边的侍者以英语补充,说可以先在宴会厅用过简餐,再到私人沙滩等待仪式开始。

叶恩弥点头抬步,向内走去。本就是派对性质的小型仪式,来宾不多,眼下四周无人。走廊绵长而阔荡,两侧墙裙也围着大理石,鞋底落地都隐有回声。

他就在这时看见盛凌薇,妆容精致明丽,穿一袭若苗色绸缎长裙,从旁边一扇窄门里翩然出来。

她走起路来步幅很小,步态却永远像踩在云端。

叶恩弥思神迷晃,再抬眼她已成了个背影,长发好似含着一阵风,飘然浮流在颈背之上。

下方两片肩胛细薄,姿态风韵迷人。

理智还没来得及制止,情感先一步驱使他做出动作。

叶恩弥快步上前,迫切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只牵到一缕漆黑鬈曲的长发。滑如丝,又轻忽如同一把细沙,从手指的缝隙之间穿淌而过。

他用力地并拢五指,连风也没能握住。

这几步走得急了,从肺里深深地喘出来,形容可称狼狈,再不似以往游刃有余的模样。

盛凌薇猝然回头。

碰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叶恩弥似乎在这一刻稍显紧张,抬手抿了下头发。

他头发很黑,好像比多数人都要脆硬一点,少年时就这样。不同的是如今特地花了心思,打理得非常端庄整齐。

“薇薇。”

四周空落落,叶恩弥先开腔叫她名字,余音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墙壁碰撞发震,一个字要破成两个字来听。

“叶恩弥,你怎么进来的?”她问。

这里是长廊中途的拐角处,避人视线,也避开大部分灯光所及的范围,是以光线低垂,显得昏沉暧昧。

叶恩弥抬起半丝笑:“有时候这张脸挺方便的,薇薇说是不是?”

“……”盛凌薇搭眼在他脸上、身上,似乎看出了上心打扮的痕迹,“谁给你发邀请函了。”

“恩知之前说过要请我,我猜他后来忘了。”

她显然听出这是蹩脚又荒谬的理由,口中气息深深吐纳:

“叶恩弥,你到底想干嘛?”

“机票酒店早就订好了,总不能不来吧。最近医生也劝我休息休息,少用点儿手……还有就是,想见见你。”

前面的零零碎碎冗长铺垫都是借口,唯独想见她是真的。

他看到盛凌薇的头稍稍低下去,神情克制得很平稳,只有长睫毛在眼下浓淡不均地发起微动:

“有什么必要?你不是早就放弃了。”

叶恩弥只觉得内心的苦涩要翻沸起来,把眼睛和嘴唇里蕴着的惯性笑意都烫破:“谁说的,薇薇?谁说我放弃过。”

“在伦敦的时候,你不是送过珠宝给我?说什么这是新婚礼物,又祝我百年好合。”盛凌薇松开了浅浅抿起的唇片,朝他露出一抹讥笑,“忘了说,谢谢。”

一句“谢谢”,嘴唇一合一张,这两个字眼便从她口中刺出来,明明是轻缓的语气,碰到耳朵的时候却尖锐得不像话,几乎要将他狠狠凿穿。

叶恩弥到底没忍住,眼色由明到黯,瞬间熄灭了。

叶恩弥曾经觉得自己永远是个有主意有办法的人,直到他被迫离开她,一次一次挣扎着试图回去,换来的却是伦敦酒店里那个夜晚,她对他说的那句,听到了吗叶恩弥,我不要你了。

现在重新站到她面前,面对她的漠视和诘问,他依然无法顺利给出反应,好像所有用惯了的措辞字句都在这时背穷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盛凌薇说。

叶恩弥只得点头说好。见她未加思索便很快转过身,路过他旁边,气味如同一阵洁净无嗅的风,叶恩弥脚下不自觉追了几步,似要赶上风的尾巴,口中喃喃说:“薇薇……”

盛凌薇只留给他一句:“再见,叶恩弥。你不要过来了,我跟恩知哥的仪式,不希望你出现。”

脚步由她一句话猛地刹停,叶恩弥被锁在原地,默视着她的背影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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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身份,叶澜出国手续繁琐复杂,找沈恩知所在的部门挂了个由头,才加急办妥。仪式开始的前一刻,她终于赶到酒店,出示了邀请函,得到放行。

她沿着长廊往里走,眼膜浮着疲惫的丝红,手脚也有点颤颠。

手包不一小心掉在脚边,有路过的人帮她拾起来。

这人很高,身量压过光线,叶澜抬头正想道谢,旋即一眼认出:“小弥……”声带发了怔,嗓音因而显得涩然。

叶恩弥一手插在裤袋,面无表情与她对望:“妈。”

空气静得像空气,其间酝酿着无声的情绪,像是灯下细琐翻沸的粉尘。

叶澜一时张口无言,半晌才问:“你怎么来了?是薇薇她……”

他生硬地打断:“薇薇没请,是我自己来的,您可以放心了。”

叶澜早先演话剧,是出了名的巧舌如簧。只是近些日子以来心力交瘁,再加上重逢叶恩弥受的冲击太过,舌头开始在嘴里摔跤:“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小弥。”

他并不买账,绞起薄长锋利一对眉:“还能是什么意思?妈,您比谁都清楚,现在站在恩知那个位置的,本来应该是我。”

“我会告诉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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