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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送

 

安柚偏头去看。

一只白色水母,身体上布满白色斑点,是巴布亚硝水母。路灯折射进矿泉水瓶,水母隐隐泛着浅光。

宁桃给自己科普过,巴布亚硝水母比海月水母更难遇到。

安柚一下子噎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风吹过来,透心凉,仿佛是从她的骨头缝里刮过。

她打了一个喷嚏。

胡易禾的视线开始移动。

从她红红的鼻头,移到嘴唇。继续往下移,锁骨冻得泛红。再往下移,膝盖冻得泛红。

胡易禾喉结滚动了一下。

安柚吸吸鼻子。

胡易禾抬起头,说:“你很冷”

听到这话,安柚气到鼻孔都在冒烟。

不然呢?这大冬天的我穿个睡裙站在外面,我要是再能感觉到温暖那岂不是红孩儿在世?

安柚恶狠狠地说:“对!”

胡易禾没有说话,眼神晦暗不明。

安柚看他傻站着,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想到这么傻的人,都能抓到水母,而自己之前白忙活一下午却颗粒无收,更是又气又闹。她恶狠狠地劈手夺过胡易禾手里的宝贝矿泉水瓶,说:“捞水母捞水母,全给你没收!回家!”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去。

胡易禾快步跟上来,说:“你不高兴了吗?”

安柚听到这句让人恼火的「你不高兴了吗」,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又飚上来。她开口想说话,却先呛了一口寒风,咳嗽两声,才说:“大哥,你是我弟弟诶,你半夜不着家还没个解释我怎么可能不出来找你?!怎么?你是认为我找不见你人,我会很高兴?我是疯了吗?”

胡易禾没有回答。

安柚转头横他一眼,见他依然一幅风平浪静的死样子。急火攻心,口不择言:“难道你在青市的时候,你半夜跑出去,你父母都不管你吗”

“嗯”胡易禾一脸平静地回答她。

安柚噎住了。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做错事就说做错事,把人家爸妈拎出来讲。算怎么一回事。

都闹到要把孩子寄养到亲戚家的散伙夫妻,家庭氛围自然是跟「和睦」二字沾不上边。想来,对胡易禾的关心更是不怎么到位。何必在他心上插刀。

安柚愧疚地偷瞄胡易禾。

胡易禾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仿佛他没有喜怒哀乐。

安柚后悔死了。

看看看看,现在人家直接承认自己是没人管没人爱的野孩子。

安柚,你满意了吧?你开心了吧?你高兴了吧?

她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骂自己。

嘴怎么能这么快?

她想道歉,却拉不下面子开口。

俩人一阵无言。

只有风声呼啸。

少时,走到了楼底下。安柚刷开门禁,先走进去,用手抵住门,不自然地说:“进来吧”

“好”

00:31。

安柚缩在被窝里,左手轻轻摇晃矿泉水瓶。

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线倾下,笼罩着塑料水瓶,透明液面泛着萤萤亮光。

巴布亚硝水母活力四射地飘上来,飘下去。

安柚右手攥着手机,跟宁桃煲电话粥。

“所以说,今天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孩子,一直没见过海。好不容易跑到海边耍了一下午,并且很幸运地碰到一只水母。回到家,就被心狠手辣表姐一通臭骂,还被心狠手辣表姐抢走了劳动成果”

宁桃的声音幽幽地飘进安柚耳朵里,钻进脑子里,砸进心里。

“我……我没有……”安柚底气不足,“他哪有寄人篱下嘛?!”

我们家对他多好啊。

明明是:吃穿用度一点不缺他的,处处关心他,生怕哪里没有照顾好。

“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你,跑到中国另一头的青市,住到你大姨家。整个城市你除了大姨一家,再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你会有在自家当主人的感觉吗”

宁桃发出灵魂拷问。

“我……”安柚还想再狡辩两句。

“而且,虽然我是你这边的。但是,我这回要说说你”宁桃的声音很严肃,“骂人不揭短,你说得话太重了。你坦白交代,你这么生气,除了担心他的安全,是不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接电话。我跟你说,小柚子,他是你弟弟,不是你的男朋友”

安柚扁扁嘴,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话。

她仰躺在床上,左手举起矿泉水瓶,盯着乐此不惫地游来游去的水母。

思忖良久,她发现……宁桃说得全是对的。

坏了,她成恶毒继姐了。

思及此,安柚瓮声瓮气地说:“好吧,我明天给他道歉”

“乖柚子”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互道晚安。

临睡前,安柚定了一个五点四十的闹钟。决定明早起来,在胡易禾出去晨跑之前,把这只漂亮的水母还给他。

“铃铃铃”闹钟催命一样地响起。

安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着床头灯的灯光,跳下床,嗖地打开房门。

胡易禾房间的门还关着。

她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漱,而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静静地等待胡易禾起床。

果然,五点五十,上了发条的胡易禾起床了。他的房间,微茫传来床垫咯吱咯吱的动静。

应该是他从床上下来了。

然而,稀奇的是,胡易禾没有立刻出来。

他把窗户打开了。

冷风从门缝钻进客厅,吹痛脚腕。

好冷他咋这么喜欢开窗户啊

安柚脱掉拖鞋,窝进沙发,把自己蜷起来。

她举起矿泉水瓶,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里面的小家伙。

一个晚上过去,它依然精神抖擞。

半透明水母在瓶子里游来游去,一缩一缩地向上游。到达瓶口,再调转方向,一缩一缩向下游。

过了足有五分钟,胡易禾才将窗户关上。

一秒,两秒,三秒。

冷风没了。

安柚的脚渐渐暖和起来。

她吸吸鼻子。

胡易禾轻轻拉开房门。

安柚嗖地窜过去,堵在门口。

胡易禾仿若被遽然出现的安柚吓到了。他踏出的左脚顿然收回,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而且,显然被吓得不轻,表情称得上是「惊骇」。

安柚有点尴尬,还有点意外。第一次看到胡易禾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居然仅仅是因为「安柚突然出现」。

她有这么吓人吗?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胡易禾扫安柚一眼,继而,往身后偏头。

“我”安柚刚说出一个字。

胡易禾突然说:“等一下”,接着,未等安柚反应过来,下一秒,房门“嘭”地关上。

啊?

神马情况?

安柚看着眼前被关上的房门,一头雾水。

她眨眨眼睛,很懵逼。

霎时,门再次打开。

胡易禾挡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将他身后的屋内光景堵得严严实实。安柚看不到一丝一毫。

只有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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