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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孙大人话说得还算平静, 眼睛里却好像冒了火。

梁虎被他盯得心里打颤:“下官明白, 不过下官真的觉得此案并不复杂,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事已至此, 只能坚持下去, “下官即刻便将公主府的情况告诉柳大人。”

他说着便从书吏手里取了几页纸递给柳青, 柳青接过一看,其中有公主府的大致布局,还有守卫和府上其他下人的供词。

公主府的布局没什么特别之处,完全按照规制建造,分了前院后院。据公主府的下人说,公主日常起居主要在后院,见亲近些的朋友也是在后院。只在年节或者办雅集的时候在前院设宴。

公主的几个贴身丫鬟说,发现公主的时候,她躺在自己常寝的床上,左胸插着一柄细长的匕首。其他下人和府里的守卫说,当日公主府只来过一位来讲经的尼姑,但是尼姑走的时候公主还好好的。府里当日一切正常,并没有外人硬闯。

“两位大人,这案情写得有些粗略,何况证人证词也可能受到某些事情的影响,与事实不符,若要判断真凶,下官还需细细查问。”

“说来说去,你不也说不出什么,还不是要从这个嫌疑最大的桂三审起?”梁虎越发不客气。

“审是要审的,不过问他如何杀人还言之尚早。下官觉得此案疑点众多,证人的证词也未必可靠。就偷盗这事而言,桂三只是车夫,按许多大户人家的规矩,他只能候在仪门以外,不能随意进出后院。然而公主丢失的物品,大多是首饰之类,应当存放于后院。公主府下人众多,假设他私闯后院,再携带财物潜出去,很难不被人发现,又怎会是府内下人说的,当日一切正常。再者,他并不是近身伺候公主的人,公主的贵重之物放在何处,他又如何准确地知晓?若是不知晓,他又怎敢只身进后院偷盗。所以若是审,也是先问他在后院的同伙是谁。”

伏在地上的桂三似是缩了缩身子。

孙大人点点头:“嗯,倒是有道理,如今谈抓到凶手实在言之过早了。”

他说着便看向梁虎,目光甚是严厉。

“大人,”梁虎觉得不妙,“此案给咱们衙门的线索本就十分有限,公主的尸身又不能验看,下官属实觉得桂三的嫌疑最大,这才”

他自然明白许多事情还没弄清楚,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好好地查着案子,突然间案子就要被人抢走了。这个表现的机会得来不易,若是再错过,何时才是他的出头之日?

“行了,”孙大人沉着脸,“即便是线索有限,也不可妄下论断。否则放走了凶犯不说,等这案子送到大理寺,桂三又翻口供,你当如何?”

梁虎还要辩解,孙大人却已经起了身:“不必再说了,你这几日查案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柳主事吧。”

他又转而对柳青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此案圣上极为重视,好好查。”

柳青忙应诺。

孙大人这热切的眼神,就好像看她看得再深些,她就能即刻查到凶犯似的。

虽是得了孙大人的指示,但柳青也没打算即刻审桂三。方才公主府的情况她看得粗略,还需要再好好消化,等她觉得琢磨得差不多了,便问梁虎公主府其余的下人有没有拘到衙门来。

梁虎正在声色俱厉地责骂碰洒他笔洗的书吏,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她的问话,反正她问了两遍他都没回她。

她猜到梁虎记恨她,便也不再追问,宁可自己去刑部大牢打听。她刚要跨出门,隐约觉得后脑勺好似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可她一回头也没发现谁在看她。

梁虎还在骂那个书吏,那书吏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被他骂得眼眶都红了。

所幸,公主府的下人已经被拘来了刑部,真凶抓到之前,这些人不好放走,只能暂时羁押。柳青嫌牢里昏暗,让人将贴身伺候公主的四个丫鬟和桂三带到大堂来审。

一般而言,知道主人贵重之物藏于何处的,也就只有贴身伺候的人了,这四个丫鬟的嫌疑便最大。其中应当有桂三的内应。

柳青将这四个丫鬟和桂三分开审。桂三生了张铁嘴,一口咬定东西就是他自己偷的,没人给他指路也没人告诉他东西在哪,他只是比较走运,一偷就偷对了地方。

那四个丫鬟也都不承认和桂三有勾结,各个都说只是和他认识,并不熟络。几个丫鬟互相之间也没有指证。

柳青威胁他们,若不说实话,便要板子伺候,可她到底还是不喜欢用刑的,便吩咐差役去牢里带别的下人来,做个旁证。

然而差役将大堂的后门一开,却见沈延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审到一半,让他们出去了?”沈延饶有兴致地看向堂上的柳青。

他原是在忙不停地审积压的卷宗,但听书吏说柳大人把几个嫌犯带到大堂去审了,便很想去瞧瞧。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堂上是怎样的威风八面、俊逸潇洒。

他本打算将手头的卷宗看完再去,但一想到她的样子,卷宗便全然看不进去了。他干脆搁了笔,直奔二堂来找她。

“大人。”柳青起身向他行礼,凑近些才低声把情况告诉他。

沈延想了想:“倒也不必那么麻烦,你将桂三带进来我看看。”

“现在么?”

这种犯人之间有勾结的,一般是分开审,以防他们串通。

“就现在。”

柳青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让人将桂三带进大堂,和那几个丫鬟面对面地跪着。

“你们跟我出来,我有事交代。”沈延走到大堂正门口,招呼柳青。

柳青一愣,全都出去?

不过这院子里到处都是刑部的人,倒也不怕他们逃跑。

她才带着几个差役出门来,沈延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们随他绕到后门去。

他自己侧身凑到门缝上,静静地往里望。

柳青以为他要偷听他们说话,便也凑到门边听着,可里面安静得很。

沈延看了一会,招手把柳青叫到一旁。

“多留意那个穿青色比甲的丫鬟,应当就是她。”

柳青一惊:“这您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可什么都没做。”

“看眼神,看桂三的眼神。”

桂三关心那个丫头,又怕让旁人瞧出端倪,只有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偶尔看她一眼,然而看见了她便又不舍得移开眼,目光里全是留恋。

柳青心里好奇,跑过去扒到门缝上仔仔细细地瞧,瞧了半晌又跑回来。

“看不出来啊,大人,”她是真不明白,“桂三也没有盯着哪个丫鬟看,这眼神到底有何不同?”

沈延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轻轻苦笑了声。

“你自然是看不出了。”

她哪里懂这些,这些只有他懂。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和桂三颇有几分相似。

她若是能懂这些,他也不至于天天这么干熬着了。

“是是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便是再练上十年也比不上大人的眼力,”柳青嘿嘿笑了笑,以为他那话是炫耀自己的本事,便顺着拍马屁。

沈延半眯了眼睛看她,什么时候她才能不扮作他的下属,如从前一般呢。

换作是从前,她一定会即刻回敬一句“我是看不出啊,就你看得出,你多厉害啊。”

他轻叹了口气,也不接她的话。

“怎么样,此案的情况可理清楚了?有困难吗?”

“……” 柳青心下一动,这个案子自然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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