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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谷萤石,不过是在慈悲骨没有出现之前,饮鸩止渴的鸩酒罢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

鹤宗主一笑:“你该明白,如果你未曾知道这世界的美好,那么就不会体会到这世上的苦痛,入世才能出世,我以为你该明白的。”

太残忍了,原来这世界对他这么残忍啊,鹤妄生眼前闪过许许多多的人,有道宗的弟子长老,也有其他门派的同道友人,还有他在山下除魔卫道遇上的百姓,这些面孔都是他认识的人,此刻却忽然变得魔幻起来。

“生儿,你的慈悲骨,又成长了,为师很欣慰。”

鹤妄生眼睛赤红,他竭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做不到,他在真切地厌恶面前这个人,厌恶道宗,厌恶……这个世界。

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悲,而就在他要坠入这场苦痛的深渊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把声音:

“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能也说给我听听吗?我是小孩子,肯定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鹤妄生忍不住扭头,入目便是一个小孩子提了柄剑站在门口,而小孩儿的身边,是一脸惊愕的崔梦寺。

对,是崔梦寺,是吸收了他全部修为的崔家天才崔梦寺。

鹤宗主当然收到了消息,于是他开口道谢:“你就是谭昭?多谢你救了生儿。”

谭昭皱眉,他现在修为一般,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人身上嗅到不太好的气息:“我救人是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谢我?”

“小友何必如此尖锐?”鹤宗主垂着目光看人,“你当初救人,难道当真是出自本心吗?恐怕不是吧,应当是有人求你帮助,并且许以重利,是不是?”

谭昭很明显察觉到,鹤妄生身上的戾气增加了。

“若不然,你身上怎么会有我们道宗谷萤石的气息?”鹤宗主拿出一个储物袋的谷萤石,“这是谢礼,小友觉得可还够?”

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呢,谭昭登时气笑了:“你确定,要惹怒我吗?”

半副慈悲骨(二二)

此时此刻,谭昭哪怕只是个身量矮小的小孩子,但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却叫所有人心头一凛,这是独属于强者才有的力量。

而强者,从来只会制定游戏规则,而不是遵守别人的规则。

谭昭抬起手中的短剑,借了一丝飞烟剑的剑气附着在上面,飞烟剑是他压箱底的天生灵宝,像是这种人,还不配飞烟出鞘,一丝剑气足矣。

“你准备好,承受我的怒气了吗?”

鹤宗主修为金丹巅峰,按理说他已是玄泽大陆第一的修士,无人能在一剑之内伤到他,可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机和可怖。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剑啊!

若不是亲身体会,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一剑竟出自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心头一时惊惧,反应倒也不慢,他的法器同样也是一柄剑,但剑带灵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灵剑,灵剑出鞘,带着阵阵蜂鸣,谁知道凭着他金丹巅峰的修为,竟完全接不住这一剑之威!

他几乎被剑气伤得皮开肉绽,被逼得后退十步不止,才卸掉了这股堪称野蛮的剑气。

“噗——”

鹤宗主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剑尖杵在地上,上面的灵光已经黯淡了不少,他想要站起来,却又是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若是细看,应该还有一些内脏的碎片,这伤对修士来说不致命,但足矣损伤修士的根基。

方才还是风光湛湛的仙长宗主,如今却是一身狼狈,若不是凭着这柄剑,恐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仅是个年过八岁的孩子。

可怕的静谧在山间流淌,这一幕实在是太挑战修士的三观了,这一剑太快太强,鹤宗主已是当世强者,却在交锋的刹那身受重伤。

在场的三人,甚至都未察觉到灵气的爆发,这一剑——

实在过于惊艳。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谭昭已经收了剑势,他最近很少出手,方才一剑算是小小的热身了,“纸糊的金丹,不如筑基。”

石山内部,地上都是零零散散的谷萤石,只不过相较于鹤宗主方才拿出来的那袋,个头都小上不少,可它们虽小,却也是实实在在用鲜血浇灌出来的。

“既然来了,就别躲在人后了,不是要给报酬吗?叫别人给算什么银货两讫,你说对吧,小天道?”

他和天道之间的交易,仅止于他和天道两方知晓,现在这位鹤宗主知道了,那就说明天道自己泄密了。

谭昭有非常丰富的跟天道打交道的经验,一般来说他进入一个位面,天道为了世界的力量平衡,都会自动压制他身上的力量,这无可厚非,但修仙位面压到这么低,很明显就是一场“钓鱼执法”。

强者会依赖自己的力量,天道疯狂压制他的力量,如果换了其他人,在听到这位鹤宗主所言之时,必然气愤难当,筑基对金丹,当然没胜算,自然就要调动被压制的力量。

而他只要调动被压制的力量,那么作为天道,则可以直接用天雷抬走他,这是三千位面都通用的游戏规则,小天道不会不知道。

他落地时利用他救了鹤妄生,现在还要利用他刺激鹤妄生,这算盘打得这么响,谭昭觉得自己多要点报酬,实在不是一件过分的事情。

谭昭只觉得眼前一变,随后其他人和事物在眼前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通体凝实的小奶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此刻,这把声音再也不是什么少年音,而是一把浑厚的男低音,不带悲喜,却有一丝丝的凝重,显然谭昭的不按套路出牌,给它的计划带来了变故。

“什么时候?”谭昭托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你以透明小狗出现的时候吧,天道这种存在,就算再弱,也绝不可能弱到连维持一只小狗形态的力量都没有。”

“不过真正确认你对我心有算计,是你拒绝为我恢复原本身体的时候。”

小天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交易?”

“大概是闲的吧。”谭昭看向小狗,此刻它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可见对他的戒备之深,“你将我的修为压制到筑基,却求我帮忙去救鹤妄生,彼时他正被一个练气巅峰的入魔老头追杀,你一则是想试探我的修为,二来也顺手帮你救下鹤妄生,是不是?”

小狗已经不想说话了,因为这人说得都对,说好的身体变小会影响智商呢?就这?就这?

“但你没想到,我哪怕被压制得这么狠,那练气巅峰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情,你见此,生怕说多错多,便干脆消失了事,等找准了时机,再现身想法子送走我,对不对?”

“然后很快你就发现,我并不杀人,且在与鹤妄生相处的过程中,让你认识到我可能是个挺好糊弄的人,于是你放任了我和鹤妄生的相处。”

小狗非常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无忧镇内栽种灵植替我恢复力量?”

问得好,谭昭咧嘴一笑,恶劣地回答:“你猜?”

小天道心头闪过一道不妙的感觉,但很快它就定下心来:“那株灵植没有问题,灵力也很精纯,你若是在灵植上动了手脚,我必然能察觉出来。”

“嗯哼,我当然不会对那么好的一株灵植动手脚。”谭昭挽了个剑花,剑尖冲向小狗,“你就不一样了,为了所谓的慈悲骨,却是什么都要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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