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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他一直都不愿意别人提起慕长宁的童年,不仅是心疼,也不想让他的三三想起以前那些痛苦与不堪。

慕长宁顿了顿,道:“……具体的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有一条很热闹的大街,有很多摊贩。”

纪连阙听着慕长宁的回忆,神色愈发凝重:“长宁,你说的那条街,就在漠北,现在也在。”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绘制得极为详细的地图,上头的房屋树木,小到连某户人家后院的一口井,都被标注的清清楚楚。

纪连阙也不愿意逼着慕长宁回忆,可又别无他法,只能展开地图指着慕长宁描述的那条大街,歉疚道:“长宁,记得你是从哪里到这个大街上的么?为什么在影风门时,回答自己的名字,说的是三?”

尘封到以为被遗忘的记忆被一点点深究。

纪连阙的问题愈发具体,愈发深入。

慕长宁额上逐渐发了汗,回答得愈发吃力。

“……我、我只记得很饿,闻到了香味——”

纪连阙追问着:“然后呢,怎么找到的呢。”

脑海中一阵阵刺痛传来,慕长宁闷哼一声,被一直关注他的陆展清搂在了怀里。

修长的手指按揉着他的太阳穴,舒缓着慕长宁的闷痛:“三三不急,慢慢想。”

“……树。”

慕长宁嗅着陆展清身上的气味,把脑袋歪在他肩上,闭着双眼,逼自己回想:“是在一棵很高的、银杏树上、跳下去的。”

纪连阙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指在地图上的手有些颤抖,纪连阙指着图上绘制的千叶繁盛的银杏树,道:“这棵对么,这棵是离大街最近的一棵。”

慕长宁睁开眼,仔细辨认后,点了点头。

纪连阙再不发一言,沉默了许久。

陆展清看着地图,读出了银杏树所在院落的名字:“抚顺候府。”

纪连阙抓着地图的指节都用力到泛白,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他重复道:“抚顺候,辛怀璋。”

“阴阳当铺、枯骨天灯、倾覆四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操纵,他的布局。”

拨云

慕长宁什么都想起来了。

当年慕家仆人阿忠把自己拐走后,便一直逃亡到了漠北。他以慕长宁是四家血脉为噱头,将人卖进了抚顺候府。

辛怀璋靠在主座上,听着阿忠的介绍,摩挲着右手的骨扳指,语气沉缓地吩咐身边跟着的影卫:“从即日起,他便是抚顺府的三公子。饮食起居,全权由影一负责。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要带他见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接近。”

影一恭敬称是,夹着慕长宁就把人丢到了辛怀璋指定的西院里。

抚顺府上的内眷颇多,但辛怀璋不近女色,年近三十也只是有两位子嗣。

内眷们听说府上多了一位三公子,都各怀心思想要来一探究竟,却都被影一以三公子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一而再再而三,久而久之,府内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位三公子,大家也就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西院门前本就冷落,这么一来,更是杂草堆积,枯叶零散,无人清理,也无人打扫。

慕长宁在西院里,一呆就是五年,院中只有一棵参天的银杏树陪着他。

影一每三天来一次,每次在院中扔下两个馒头,确保他不会饿死。

每次获得短暂的温饱后,便是慕长宁恐惧到极致的场景。

“手。自己举着。”威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辛怀璋坐在他的面前,眼神不善。

五岁的慕长宁吓的一抖,低着头,撸起衣袖,手腕朝上,把手高举过头顶。

也不等慕长宁有所反应,辛怀璋就在慕长宁瘦得见骨的右手手腕上深深地割了一道。

一旁的影一面无表情,拿着碗呈血。

慕长宁吃痛,举着的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鲜血滴到了地上。

辛怀璋语气不善,狠狠地呵斥道:“再动一下,我就把你全身的血放干!”

慕长宁吓了一跳,惶恐地瘫软在地上。

辛怀璋起身,把人拎到半空,扇了他一巴掌。

慕长宁被扇飞在地,无措地蜷缩着瘦弱的身体。

影一拿起他仍在往外汩汩流血的手腕,接了满满三碗,才放开已经脸色发白的慕长宁。

辛怀璋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三天一次,无休无止,就有了阴阳当铺里卖的红药子。

直到影一出任务死亡,没人给他送饭,饿到极致的慕长宁爬上银杏树,循着本能往下一跳。

“长宁、长宁!”

深入骨髓的恐惧在一声声低唤中消退。

陆展清晃着他的肩膀,用温热的脸颊贴着他。

慕长宁挣开有如深渊般可怖的回忆,紧紧地抓着陆展清的手,低喃着:“陆郎……”

“嗯,是我,我在。”

陆展清揉搓着他有些发冷的手,胸膛贴着他的后心,柔声道:“还好么。”

慕长宁努力收敛着情绪,转过身,把下颚放在陆展清的肩上:“…还好,没事的。”

他双臂将陆展清抱紧,対身后的纪连阙说:“是辛怀璋。三,也是因为在我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一个三公子的身份。”

秋月高悬,透过那一层清透的月光,纪连阙能看到慕长宁极力克制却仍有些轻颤的双肩:“対不起,长宁,让你想起这些不好的事情。”

慕长宁摇摇头:“其实早该想起来,也早该想到的,毕竟没少与他见面。”

纪连阙骂了一声:“还不是这个老狐狸,太会伪装了!”

至此,所有明朗的,不明朗的事情全部都串联在了一起。

“之前度霜镇的事情闹得大,他就主动向圣上请缨,要为百姓伸冤。我当时就觉得他哪有这么好心,但是他一番言辞恳切,来了以后又手刃那个贪官,我就——”

陆展清摸着慕长宁的头,接上了话:“他来千巧阁就是为了跟林逸合作,指使林逸対度霜镇的民众动手,又借着查案的由头,跟上我与长宁,探查四家的秘密。”

纪连阙闷下一盏茶:“这么说,他早就认出长宁了?”

“应当与侯爷您一样,在千巧阁第一次与三三见面时就有所怀疑,但他真正确定,应该是在明念崖祭坛那次。”

“是啊。”纪连阙感慨了一声:“要不是那一次见面,说不定到现在,我还不能与长宁相认。”

陆展清一点点地理着与辛怀璋见面的一切,冷道:“在祭坛的石窟里,他看到了三三手腕上的伤痕,还特地过来询问。”

慕长宁不想让陆展清担心,把手藏进袖子里背在身后:“辛怀璋手上常年带着那枚骨扳指,一看就是经常拉大弓之人,明念崖上的铁箭,就是证明。”

铁箭粗重,若不是常年拉弓射箭且臂力过人之人,绝不可能拉动这么粗的弓弦,还能精准地控制方向。

纪连阙把牙咬的咯吱响:“还是我疏忽了。枯骨天灯阵出自皇室,知道这个并且能建造这个阵法的人定是皇宫贵族,而且主持过陵墓的修建,才知道如何布置,我怎么没想到呢!枯骨天灯阵的起源在中川本就应该质疑。”

纪连阙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向了桌子: “这个狗东西!真会算计!”

慕长宁叹了口气,给纪连阙重新倒了杯茶水,推了过去:“哥别气了,这次好在是你去的中川,不然我们还被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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