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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笑肉不笑的神情,陈文港拉开玻璃门,她像是见了救星:

“哎呀小陈,你跟老板说说,我平时做事怎么样,尽不尽心,你是知道的嘛……”

陈文港牵了一下唇角,掸了掸烟灰,没吭声。她偷懒的时候,陈文港没兴趣打小报告,至于为什么突然要被撵走,他一样的不闻不问。冷眼旁观,仿佛对他人的死活毫不关心。

王姐显然舍不得这个钱多事少的差事,但还是不得不走了,离开时含怨瞪了他一眼。

陈文港已经背过身去,继续抽烟,也就什么都没察觉。

王姐收拾了一个旅行包,花了半个小时,霍念生不知是不是回去补了一觉,又过了二十分钟才出来,到厨房裏翻了点吃的,也来到阳臺上:“你怎么起那么早。”

陈文港道了声早:“我昨天睡得早,还不知道你来了,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最近寒潮过境,气温倏忽又降了七八度,一下有了天寒地冻的感觉。

室内装着中央空调,恒温恒湿,保持着舒适宜人的状态,但阳臺是半开放的,冷风嗖嗖地往裏扑。陈文港在睡衣外面套了件薄毛衣,衣领扯得平整,领口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颈子。

阳臺封着栏杆,他仰着头,透过牢笼张望被分割的天空,像只困住的鸟。

霍念生把他的轮廓收在眼底,给了他一个牛角包。

陈文港接过来揶揄:“原本就说了不需要护工,请来了又把人家赶走。”

霍念生说:“你喜欢那样吃裏扒外的?再把她叫回来还来得及。”

陈文港摇头,把指间的烟搭在烟灰缸上,两口吃了面包:“不了,好的坏的都没必要。”

他特地把一只水晶烟灰缸拿到阳臺上,显然已经是惯犯了。缸裏堆着满满的烟灰和烟蒂,正在燃烧的这根,躯体一点点缩短,霍念生问:“住院的时候不是都戒了,怎么又抽上了?”

说话间陈文港已经把它捡了回来。霍念生突然伸出手,从他手裏渡过去,陈文港自知理亏,松了手,那半支烟却被霍念生放到自己嘴边,微微垂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陈文港怔了一下,尚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张大眼睛——

霍念生把烟头按在水晶烟灰缸裏,捞过他的后脑勺。

一时间,陈文港甚至没有生出挣扎的想法,或许因为对方的动作算是温柔。

霍念生低下头,含着他柔软的唇瓣,辗转厮磨,温热的触感覆盖,同时传过来的还有烟草的味道和质感。脑内轰然一声,像有烟花炸开,一簇簇五光十色,繁盛光明。让陈文港在那瞬间,想起许多烟火盛放的场景——游乐场嘉年华,元宵节的街市,海边的篝火派对……

他脑海中响起无数人声鼎沸和欢声笑语,然后它们渐次凋去,归于无有。

陈文港像只牵线木偶,任凭霍念生把手从腋下环过,将他搂在怀裏。

霍念生动作不算急切,他循序渐进,掌握节奏,在短暂的时间裏,陈文港失去了一部分思考能力,记忆功能却异常活跃。他回想起的是几年前的郑玉成,和那个生日宴会结束后的夏日夜晚。还没撤去的彩灯下,红蓝光影勾勒出的轮廓光,隐秘的告白和一个生涩的亲吻。

往事还清晰得毫发毕现,似乎就发生在昨日。

比起那个还没脱去少年英气的郑玉成,霍念生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另一种男人。

郑玉成意气风发,带着对爱情势在必得的朝气。霍念生不一样,他游刃有余,又若即若离,精准掌握自己想要的距离,给人带来本能的危险感。

仿佛只要你落入他手裏,就有没有再逃脱的可能。

陈文港把两只手抵在他胸前,松松紧紧,最后他还是抓住了霍念生的衣服。

直到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响到第二遍,昭示这不是骚扰来电,打电话的人多半真的有事。

两人骤然分开,响的是霍念生的手机,他理了理陈文港的领子:“进去吧。外面冷。”

陈文港进了客厅,却有种不知何处容身的感觉。

他才发觉自己脸上烫得像着了火,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精神错乱虚构出来的妄想。

然而唇齿之间还留着吮吸的触感和温度,真真切切。他回过头,霍念生还在阳臺上讲电话,神色自如,甚至有说有笑,仿佛刚刚旖旎的画面裏主角不包括他自己。

陈文港也随之冷静下来,这个亲吻,比起旖旎,不如说震惊更甚。

内心的不解和困惑像个越转越大的漩涡,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身为竹马的郑玉成,那一场表白来得天经地义,像霍念生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文港低着头,看到自己袖子在烟灰缸裏蹭了灰,他掸了掸,推开浴室的门。

拧开龙头,雪白的水流哗啦冲出,他抬起头,洗手臺上方镜面明亮。

裏面的人正用一只眼睛回视他。

霍念生挂了电话,又在阳臺待了半分钟才走回来,关上推拉门。

视线裏没有陈文港的影子,霍念生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一声巨响,哗啦一声,震耳欲聋,几乎上下楼层都能听见。光听这个声音,都能猜出什么打碎了,他一个箭步,拉开浴室的门。

陈文港扶着洗手臺,见霍念生进来,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

推拉门正对面,原本光洁耀人的镜子,呈放射状铺开蛛网似的裂纹。

大部分镜片还靠背胶贴在墙上,一部分细小的碎片掉到洗手池裏。它们互相反射,映出无数个陈文港,和无数张畸形残变的面孔,在镜子裏,他露出一种冷漠得像被附了体的目光。

霍念生屈指敲敲长虹玻璃,示意自己过来了:“怎么了?没事吧?”

陈文港把视线转向他。

他盯着霍念生看了几秒钟,挤过他,转身回房间去了。

虽然家裏无端遭遇横祸,霍念生也没露出什么气恼的反应。他只是留在浴室,低头看了看水池裏的玻璃片,拾起一片,神色依然平静,但脑子裏还是陈文港刚刚向他看过来的表情。

霍念生推开次卧的门,陈文港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面朝着墙。

霍念生提着医药箱走过去,:“手划了没?”

陈文港不声不响,过了半分钟钟,还是坐起来,把手伸出来给他看。

尾指底下的皮肤有道口子,霍念生拿碘伏给他擦了,还开了个玩笑:“这么实诚,用自己的手砸,浴室裏没有别的工具了?”陈文港还是没说话。

他又安慰:“好了,不要多想,之后整形手术都可以整的。”

对这句话陈文港终于有了反应,他苦笑一下:“不是这个问题。”

霍念生问:“那是什么问题?”

陈文港收回视线,过去他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别说发飙,跟人争执都很少有过,此时他陷入一种自厌的情绪裏,心裏颓败得厉害。他更希望霍念生拧着眉头,质问他怎么回事。

霍念生重新给他盖上被子:“你别管了,躺一会儿吧。”

出去的时候他带上了门,陈文港躺到枕头上,胃裏像塞了石头,既烧心又反胃。

脑中一片糟乱,绽放的烟花和那些热闹的声音又回来了。旋转木马的音乐,讨价还价的鼎沸人声,音响裏带着电子音的舞曲和年轻男女的欢呼,他们说笑,尖叫,在耳旁盘旋不去。

那些场景都不再能给人带来快乐,变得无聊而毫无意义。

陈文港翻了个身,无论承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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