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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谁曾想,跟在严先生身边未学会的东西,倒是与方镜辞书信往来之后,学着了几分。

“先生为何会放任他与我书信往来?”安国公主眼眸之中含着浅淡笑意,顺势调侃,“如先生方才所说,方镜辞处事不堪,那时我又因战事与朝中之事,心境杂乱,处事乖张。先生就不怕任由我二人书信往来之后,会给大庆造就两个混世魔王么?”

严先生哭笑不得,“殿下虽然性情乖张,但处事尚有原则。”他微顿了一瞬,才继续道:“况且殿下乃是天命所归,总不会害了大庆。”

安国公主撇了撇嘴角,没说什么。

“只是景之先前与殿下往来书信,倒并非我刻意为之。”

彼时安国公主处境艰难,心中愤恨难平,是以时常写书信与他发牢骚。

只是严先生虽然教出高徒无数,但对安国公主能劝之言却颇为有限。彼时她被寄予厚望,身负重担,又因与朝中意见相悖,处境堪忧。换作是今日的安国公主,或许会有较为圆滑的处理方式。

但彼时她尚且年幼,不知变通,虽然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威震四海,但骨子里依旧稚嫩执拗。

对这样的安国公主讲大道理,只会让她觉得大而空虚,不切实际。讲得多了,甚至徒惹她烦心。

因此每每接到她来信,即便学识渊博如严先生,也时常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下笔。

那段时日他便是拿着安国公主的信,坐于躺椅,愁肠百结,却始终找不到头绪下笔时,手中书信便被身后少年一把抢过。

“什么样的书信,竟让你这般为难?”

少年眼中尤带桀骜,细细看,还能瞧出几丝不屑。

严先生头疼地扶额暗叹,却没阻拦,任由他展开书信,

信上所写仍是安国公主于永城所见。彼时永城刚平息战事,安国公主带兵巡城布防,见到三兄弟为争半个馒头打成一团。

她想不通,“三兄弟本是一母同胞,为何只为自己饱腹,便对至亲兄弟大打出手?”

严先生熟读天地君亲师,又知人性本恶,本该有一大堆道理可以与安国公主言说,但一想到安国公主为永安帝所忌惮,被曹国舅等人处处制约,处境艰难,这章 道理便无论如何都讲不出了。

倒是少年看完信后,嗤笑一声,“这有何可纠结的?生死存亡关头,自私者为保全自己性命,无所不用其极,无私者大义凛然,舍生忘死。看似无私者品行高尚,但未曾经历生死,谁能理直气壮指责只顾自己性命者?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天性,自己舍生忘死是品德崇高,但明哲保身之人又何错之有?”

他所言粗糙,但又不无道理。

严先生将他的话稍加润色,而后回信给安国公主。

不过几日,安国公主的信又到。

严先生看过之后,未曾多纠结,拿着信便去找少年。

少年刚自外面回来,脸上脏污,衣衫满是尘土,头上还沾着一根草屑,像是自地里滚过一圈。

严先生只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一副置若罔闻的态度,只将信递到少年手中。

少年垂眼望着信,半晌没动。

严先生也不急,好整以暇等着少年的反应。

他本以为,按照少年往日脾性,要么挥开他的手,要么是将信接过撕毁,但不曾想到的是,少年将手掌于衣衫上擦了擦,这才接过书信。

信不长,但少年看的仔细,几乎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完。而后将书信折叠,重新塞回信封之中。

手上动作虽然轻巧慎重,但嘴上却仍是讥笑,“真不知这种事有什么好烦恼的?旁人说什么都要管,也不嫌累得慌?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不说是他的事。但耳朵长在自己身上,听不听便是自己的事。只要觉得自己所为是正确的,坚定信念,勇往直前,有何不可?为何偏要在意旁人的说法?”

严先生于一旁温声补充,“并非旁人,那位是公主殿下的弟弟,是大庆皇帝,要以天下为己任。”

少年被噎了一下,眉目微皱,继而又不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即便是皇帝又如何,不身在战场,又怎知战场瞬息万变?又如何能代替主将擅做主张?”

严先生深以为然,故而之后每每收到安国公主的书信,便会交由少年阅览一番。

少年虽桀骜,但看完书信后的所言,却不无道理。严先生一边听着少年畅所欲言,一边提笔回信。

久而久而,少年所言,他甚至不需再徒加润色。

而少年也在这段时日,经历了惊人的蜕变。

先前的少年桀骜,性子偏激,不听人言,如今所说有理,倒是也能听进去几句。

而变化最大的,乃是先前从不进入书房的少年,也开始频频翻看起书卷来。

严先生一边欣喜于少年的变化,一边又庆幸少年能有此改变。

但他也深知,少年之所以会有此变化,功劳并非在自己身上。

是以在又一次接到安国公主书信后,严先生便将书信直接交于少年,“这封回信,便交由你来写。”

少年见着书信,倒是愣怔了许久。但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先前少年口述回信速度极快,几乎浏览完信件,便能洋洋洒洒说上一堆。但这回,少年看完信后,却并未提笔回信。

严先生眼见着他将书房之中大半书卷翻了一遍,又跑来询问自己,“先生可有安国公主生平简介?”

严先生惊得掉了手中书卷。

一直以来,少年桀骜无礼,从来只“你啊你啊”的叫着,这还是头一次称呼他为“先生”。

严先生不由得欣喜非常,将自己所藏、有关安国公主大大小小书卷全部翻找出来,以供少年览阅。

半月之后,少年终于回了第一封书信。

将书信交由严先生手中时,少年颇为扭捏,面上却仍装作不屑,眼见严先生将书信拆开,不由得冷哼一声。

倒是严先生看过回信之后,微微失笑,而后问道:“既是你回信,为何要模仿我的字迹?”

这半个月以来,少年不光是览尽安国公主生平,更时常彻夜联系,模仿他的字迹。

严先生身为书法大家,所书字体自然非常人所能学得精髓。然而少年只花费半月时间(其中至少有一半时间仍在翻阅安国公主生平)便学得字形与字义,虽然笔尖稍显稚嫩,但也是年龄经验所限。

假以时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至此,严先生才对少年真正多看一眼。

而原本面带不屑的少年听闻他的话,神情不由紧张几分,踌躇半晌,才勉强回答:“先前一直是你回信,倘若我贸然回信,定然会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说罢少年把头狠狠扭向一边,“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你可不要误会!”

严先生见状却不由得抚须而笑。

至此往后,与安国公主的书信,便都交由少年回信。而少年在回信之余,也逐渐收敛起身上的桀骜之气,饱读诗书、好学不倦,气质也愈发内敛雅致。

听了严先生所言,安国公主静默了许久,才微微抬眸,问道:“如先生所言,景之是在我与书信往来之后,才变得如今这幅模样。”

她眉心皱起一道浅浅折痕,“只是为什么呢?”

“与先生的书信,我所言不过都是琐事与抱怨,自认为不会有敦促人向好的力量,先生真的觉得他是因那章 书信,才变得如今这般温润雅致、谦谦君子模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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