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他几乎转身想跑。可这样的背景下,把后背留给自己恐惧的事物,只会让人更害怕。
秦倏死死盯住那道门缝,耳朵里的声音由生涩变得愈发熟练——
咔。
“吱……”门开了。
一个明显的东西从敞开的缝里钻了出来。
秦倏脑子里绷紧的弦终于断了。
“啊,有蛇!!”
作者有话说:
秦倏:(土拨鼠尖叫中)
室友:哈哈,大兄弟不客气,请叫我红郎!
刚探出门缝的脑袋,被这过分“热情”的一嗓子喊得一愣。蛇信幽幽吐了吐,一对金色竖瞳探究地望向那道失态人影。
秦倏就这样猝不及防和它对上了眼。有手巴掌心那么大的蛇头,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具体五官,却能感受到那泛着凉意的审视。
秦倏一步步后退,双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如果蛇能看懂人类表达无害的方式,他甚至想从阳台扯一件白衣服,拿晾衣杆穿着,举在手里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自带冷光的蛇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戏谑?
蛇头向左一拧,更多的身躯从门缝里游了出来,蛇头也慢慢落回地面。它的确是条不小的蛇,有前臂那么粗,看起来就像那种草堆里随处可见的蛇,灰头土脸的,长长身子贴着墙根笔直地游,雪白墙壁被蹭得灰一块,黄一块……
“喂!”秦倏眉心突突直跳,看着那条长长的恶霸,敢怒不敢言。
不要把墙弄脏啊!
这是房东的房子,过后肯定要挨说,清理起来超麻烦!
就不能往宽敞地方走吗……
秦倏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对那条可怕的蛇喊了一嗓子,生怕它调转方向,冲自己而来。
那条蛇却像突然听觉失灵,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只坚定地向前游去。
秦倏松了口气,趁大蛇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逃命一样,逃回自己房间。
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秦倏陡然卸力,心中来不及升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忙翻出长袖的外套,厚实的手套,给自己裸露在外的部位护上。
还差头部,缺顶帽子……
这时候,来顶头盔最有安全感的。秦倏显然没有,他连顶像样帽子都没有。
从衣柜抓出一件羽绒服,扣上连衣帽,扯紧帽绳,秦倏还嫌不够,又拽出一条围巾往自己脸上蒙了两圈。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秦倏总算多出几分勇气,打开门,轻轻拉出一条缝,小心地隔着那道门缝向外看。
蛇头已经调转方向,来到厨房门口,长长一条就这样优哉游哉,扭着身躯进去了。
它真是好脏一条蛇。身上花纹颜色最深的,是接近墨色的浓黑,其次是泥土一样的棕褐色,还有水泥里蘸过的灰……它所游经的地方,除了留下一道深色印子,还有混凝土一样的碎渣渣掉落。
这条蛇……刚从叙利亚打仗回来吗?
很难理解,它是怎么被当成宠物养在房间里的。难道,它其实不是宠物,是年轻人从野外救助回来的野生动物?还是某种奇怪仪式需要的活祭品??镇宅用的凶兽?
秦倏越想越没头绪,只能愈发警惕地透过门缝观察。
那蛇已经有大半身子进入厨房,尾巴尖和尾巴前端的那一截身躯还甩在外面,光是这副画面,就看得人心底发麻。
它的头小幅度偏了一下,向着一个方向凝望。
随后蛇头升降梯式缓缓抬起,支起的上半身,紧贴流理台下方的柜门,一点点向上攀游。
它……它想干什么?
尽管心底隐隐约约有所预感,在看到那颗蛇头搭上自己盘子边缘的时候,秦倏握着门把的手,还是用力抓紧——
喂,不要碰我盘子!!
那条蛇显然是我行我素的性格,根本不管他内心声音,幽深的信子探了探,舔上三明治。
秦倏五雷轰顶,整个人疯狂褪色,眼前这一幕,无异于他青葱水嫩的大闺女,被翻窗而入的采花贼扒下了肚兜……
三明治……不干净了,盘子,也不能要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
最可怕的是,以后他很可能对三明治也有心理阴影,一拿起来,送到嘴边,就想到和蛇间接接吻……
门把手从手里脱落,秦倏脱力滑坐在地上,门缝的对面,有着他一生之敌,那是个贪婪的家伙,已经张开嘴咬上三明治。
三明治的形状,显然与它的身体并不契合,可它不管不顾,费力地一边用身体挤压,一边往下吞咽。
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更多惊吓,秦倏抬手遮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隔着指缝向外看。
那块三明治已经完全被它吞进去,赤红近黑的蛇信子,还不满足地舔着盘子里残余的蛋液,它有大半的身子悬挂在流理台下,尾巴尖堪堪触地,正轻微左右摇晃。
盘子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很快,它的蛇头立起,转向右侧,似乎在观察什么。
长长的身子有了新动静,它的鳞片擦过盘子边缘,不紧不慢游向不锈钢洗碗槽,水龙头口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砸在碗槽里发出“嘭”一声。
秦倏已经看麻木了。
作为一条能自己开门出来的蛇,会开水龙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大蛇停在水龙头前,不带感情色彩的冰冷蛇瞳,凝视着黝黑的管口。殷红信子吐了吐,它蛇头突然绷起,对着水龙头口飞快撞了下。
再没有第二滴水珠掉落。
秦倏忽然感到好奇,接下来,这条蛇会怎么做?是顺利喝到水,还是继续当条渴死蛇?
秦倏盘腿在门后坐稳,这可比看动物世界有趣多了,虽然门的对面是令人恐惧的生物,但在看热闹这件事上,两脚兽永远不会缺席。
水龙头是天鹅颈一样的弯曲形状,大蛇的上半身,已经沿着水龙头弯曲的弧形,逐渐缠绕,并越收越紧,仿佛在用身体细细探寻那可能存在的“机关”。
开水的手柄,就在天鹅颈的长脖子下方,距离水槽平面两指的位置。游走之间,大蛇一截身躯刚好卡在那,它不甚在意的游动,带来了轻巧一拨——
“哗……”涓细水流出现在水龙头下方。
紧缠的身体顿时松开,那条蛇对冰冷坚硬的管子失去兴趣,蛇头探到孱弱的水柱面前,扬起脑袋,去接那道细小水流。
它喝水的时候,腮帮一鼓一鼓,先将水一口口装嘴里,等到装满才一起吞下去,看着还挺有规律……
秦倏的坐姿愈发松散,甚至还支起一条胳膊,托住脸颊。
在经历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惊吓之后,秦倏进入了短暂的“免疫”状态,大脑总算能冷静下来,思考眼前的问题。
这条蛇显然不可能是今天突然出现在年轻人房间,然后大摇大摆开门出来,欺男霸“大闺女”。年轻人搬来第一天,它应该就住进来了,很有可能是在那个蒙着天鹅绒遮光布的大玻璃柜里。
它一直没表现出存在感。年轻人不在这几天,秦倏由于不知情,居然也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那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这条蛇突然躁动?
想明白原因后,秦倏挫败地搓了搓脸。
因为只有今天,他在家开火做饭了……
闻到香味的大蛇,如同闻到了小o发情的信息素,急红了眼,想方设法也要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