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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仿佛是乔抒白给他按的格式化键,所以有义务给他讲故事一样。

乔抒白的不爽已经难以言表,看着他颐指气使的表情,实在想耍弄他一番,让他也露出慌张的样子,便转转眼睛,看向了沙发边的茶几,小声地问:“你记得你带我去摩区警员宿舍睡觉的事吗?”

展慎之还真被问倒了,怔了片刻,像在极力回忆,出神的模样让乔抒白找回了几分怀念的感觉。

乔抒白终于骗到人,忍住笑,冲动地开口,大编特编:“那是我的第一次呢。”

“什么第一次?”展慎之果然紧皱起了眉头,往后靠了靠,像乔抒白身上有什么瘟疫。

乔抒白见他上当,更来劲了,露出矫揉造作的伤心模样:“你忘了么?”

展慎之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声说:“你不要骗我。”

“没有啊,”乔抒白全身最平稳的便是心态,他俯身挨向展慎之,反问,“我骗你干什么?”又真挚地告诉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的,你那天很心疼我痛,说会永远珍惜我呢。”

“我知道我出身低贱,配不上你,你有很光明的未来,不能冒险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乔抒白又叹了口气,“你忘记以前的爱情,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小谎言(二)

房间角落放了一瓶线香,橘色的小光点随时间慢慢下移,释放出催眠的熏香味。

展慎之没能马上接受乔抒白的说辞。

因为他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和“第一次”有关的内容,怀疑乔抒白在欺骗他,就像杨雪所说的那样。

但乔抒白的模样又实在不像作伪。

“我们做了多少次?”他忍不住问。

乔抒白像被冒犯了,不情不愿地开口:“那我怎么我记得住呢,你一直要……”

“算了,”他又幽幽地说,“你都不记得了,就不要多问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什么都不会改变了。我们以后只做普通的警察和线人,我不会奢求什么的。”

他说得诚心诚意,又垂头丧气,展慎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觉得乔抒白仿佛感情格式化前的自己留下的遗孀。

如果乔抒白说得是真的,于情于理,展慎之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对他好些。

毕竟,展慎之占有了他的身体,又辜负了他们的承诺,而且乔抒白出身不好,没有社会地位,展慎之不照顾他,就没人能照顾他了。

展慎之思索许久,卸下少许防备,对乔抒白说:“我们在暮钟道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已经知道我被格式化的事了,杨校长找过你?”

他想知道杨雪对乔抒白的说辞。

没想到乔抒白却睁大了眼睛:“杨校长?我不认识。”他犹豫了几秒:“……是展市长找我的。”

“展市长知道我们在一起之后,就来找我。他侮辱了我一通,告诉我,你是人类和劳工体的混血,情感可以被格式化,马上就记不得我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又拿我以前当线人的事威胁我,逼我继续在何褚手下,给他做卧底。”

展慎之怔了怔,骤然反应过来乔抒白话语间的意思——杨雪替展慎之做了格式化处理,但决定是展慎之的父亲做的,杨雪只是执行。

在上都会战术与科技学校的十年中,杨校长总是给展慎之一种暗示,她和展慎之父亲的交情并不深,展慎之可以完全信任她。

展慎之还在学校时,杨校长给了他实验室的进入许可,像母亲一样关怀展慎之。她是展慎之唯一敬重、愿意诉说心事的人。展慎之也的确同她说过许多次,他认为父亲身为耶茨唯一的永生人,却不愿好好治理城市,成日缺席政务,乘坐私人跃迁飞船回地球,只为讨好那些远在宇宙另一角落的政要,不是合格的市长。

那时杨雪同意了他的看法,她说她认同“耶茨需要更好的长官”。

原来这些并不是真的,杨雪也只不过是展市长的一名忠诚下属。对她来说,展市长的命令,比展慎之的意愿优先许多。

展慎之心中生出一种悲凉的愤怒,这怒火很浅,薄薄一层,覆盖在他的心脏上,就像他其实并不意外。

杨雪只是给他上了一课:只要他的父亲还是市长,他还是被父亲的羽翼覆盖着的展慎之,便没有谁是他能真正信任的。因为他根本不足以强大到使人交付信赖,除了——展慎之将目光转向身旁那个瘦小的人。

乔抒白看着地面,不知他信了几分,正发着呆,忽然听见展慎之开了口:“给我做格式化处理的人,告诉我,你瞒着我杀人。”

“我当然没有,”乔抒白抬起头,仗着展慎之不知道自己是永生人,义正词严地撒谎,“要是我真的杀人,展市长大可以把我抓起来,怎么不把我关去监狱呢,杀人是犯法的。”

展慎之的表情很复杂,没有说话。

乔抒白揣测着他的心情,靠近他,关心地问:“展警督,他们格式化你,是经过了你的同意吗?”

展慎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有,骗我说医疗舱是检查身体的新仪器。”

乔抒白立刻道:“那他们才是骗你。”

展慎之“嗯”了一声,面容变得很平静,近乎于漠然。

他看着乔抒白,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还愿意做我的线人?”

乔抒白愣了一下,心想,这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展少爷会问出来的问题,笑了笑:“我要生活啊,我又不是你。不是前天晚上都跟你说了吗,何总要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对他来说就没用了。”

“而且展市长也没有不让我做你的线人,”乔抒白告诉他,“他下午给我打电话了呢,只警告我别勾引你——”

“——你以前勾引过我吗?”

展慎之问题如此直接,表情却很正经,乔抒白被他问得愣住了,有点结巴地说:“我,我没有。是你先……”

乔抒白不知该如何去描述过去,好像夸张的语言都不怎么合适,可朴实地去形容,又很苍白。

展慎之最等不及,追问:“我先怎么?”

乔抒白只好干巴巴地说:“你先对我很好,给我钱花,抱着我睡觉,说喜欢我。”

“是吗?”展慎之好像买账了,语气里出现了一种在乔抒白看来可笑的、未经世事的天真,一知半解地问乔抒白,“那你也很喜欢我吗?”

乔抒白看了他半晌,在他起疑前开口。

“当然很喜欢,不是都说了吗,我们在谈恋爱,”乔抒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看着展慎之,埋怨,“你说前哨赛之后会回摩区找我的,你也没有来。”

乔抒白看起来很不开心,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曾经很相爱的情侣,但展慎之把所有誓言都忘了。

展慎之想了许久,静静在心中做了决定。

他抬起手,想先尽一个男友的职责,去碰碰乔抒白的脸,但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碰,因为乔抒白的脸太小,也太漂亮,像一件精致的人偶玩具,仿佛展慎之稍加用力,便会损坏他的面容。

甚至不禁让展慎之想,这么纤瘦的身体,是怎么承受那么多次激烈的情事的。

乔抒白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睁大一点,看着他,问:“怎么了?”

他的瞳仁又大又黑,靠近展慎之少许,展慎之闻见他身上的淡香,看到他的手也抬起来,试探地搭在展慎之的手背上,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乔抒白的指尖冰凉,手指细长。他按着展慎之的手,展慎之便还是轻轻用指腹贴住了他的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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