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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 ed

 

第二天我被电话吵醒,我已经有好长时间睡到日上三竿。

唐三四在电话里喘着粗气,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我听见他说:“唐河,唐江摔死了。”

我闻到烤面包的香味。

“摔死了,为什么。”这真是个蠢问题,为什么摔死,就是摔了然后死了。

“楼上跳下来,摔死了。”

“李娜和唐诚呢。”我又问。

“去叫了。今天早晨路过的拾荒老大爷发现的唐江,在县城的烂尾楼,我刚好也在县里听到风声就过来,现在报警了……”

“不好了!”我听见另一个远处的声音在呼和,“造孽!唐江女人和儿子喝药了!”

我有一瞬间脱力,什么都想不起来。

“什么!”我听见那边有人在喊。

“咋回事啊唐河。”唐三四问。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娜和唐诚会死。

“你要不过来看看,警察可能会找你。”唐三四说。

我哽着嗓子说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看到宋羚端着烤面包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围裙。

“早上好。尝尝,我研究了有段时间。”宋羚进来递给我半块。

我说不出来话,我想说我还没刷牙,但我接过来吃进去,干巴巴的咀嚼。

“怎么样。”他好心情的问我。

“好吃……”心塞至极的时候果然不能开口,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圈在宋羚怀里,我听见自己抽泣的哭声。

“怎么了。”他轻轻的问我。

“唐诚死了,他们都死了,”我说,“我没想让唐诚和李娜死我不想死来死去我只想唐江死。我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的心情很难描述,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悲伤里夹杂了我杀了人的恐惧和迷茫。尽管不是我亲手杀了他们,但这一定和我逃不了干系。

宋羚沉默着拍着我的背,过了一会问他问我:“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

我抖着手穿衣服,宋羚在旁边看着我,等我穿上裤子他忽然捧住我的脸:“唐河,看着我,”他说,“他们是自杀,和你没关系。而且警察要查起来,你是被拐卖的,说起犯罪还是唐江的问题,你不用自责。”

“可是唐诚死了!”我惨叫一声脸埋在他怀里,这让我更痛苦了,“唐诚死了……”

唐诚死了的事实占据了上风。

“没事,有我好吗。唐河,相信我。”宋羚将我从他怀里扯出来,“你要相信我,好吗,就当相信一次爸爸。”

“爸爸。”我泪眼婆娑。

“对,这次是爸爸。”无缝衔接的身份。

接近半夜我们才到地方,警察已经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他们在等着我们。

我们一直到警察局,自杀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需要一些询问。我把自己拐卖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问我怎么不报警。

“会挨打的。”我说。这算不上什么正当理由,我只是单纯的害怕,觉得没什么用,白欢喜一场,但我不能说,“而且我找到了我的生父,我觉得没有报警的必要。”

我和宋羚的长相足以证明一切。

后来他们又问我知道自杀的动机是什么,问我有什么别的纠纷,或者其他的社会关系还有乱七八糟的我记不住。

我说我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我不想靠近他们任何一个人,我被虐待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把衣服拉起来,我心口上身上是流了血后脱不掉的印子。

警察又叫了宋羚和一干人进去问话。夜太深了。

后来不知道宋羚说了是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他们问我需不需要去看他们的遗体。我拒绝。

从警察局出来后唐三四拍了拍我的肩:“节哀。”他说。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只好点了点头。

宋羚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里面黑乎乎脏兮兮的。

“洗澡吗。”他将一点点行李放下来。

我要说点什么呢,我说,“我撒谎了。”

我和宋羚对视,“我是不是很卑劣很懦弱,唐诚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要撒谎,我明明有机会报警但我没有,我明明可以说唐诚无罪但我没有。”

我混乱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好像说出来我的罪会变得轻盈会不那么无力,“我是不是很自私,宋羚”。

宋羚没说话,点燃烟吸了一口,然后和我接吻,他将烟渡给我,才说:“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你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的选择,不要钻牛角尖,好吗,宝贝。”

他这样垂着眼看我,眉眼寂寂,像一尊无量佛。我好像要被他度化了。

灵魂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我把自己的肉体献给他,我说,“宋羚,我想做爱。”

我感到宋羚吻掉我不知何时流的眼泪,他将我的衣服脱掉,后来我不记得了,再后来我们像两只八爪鱼一起去了极乐圣地。

我把手表放在耳畔听它指针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这是上次宋羚在医院送我的。

我感到我的心跳和它重合,急速旋转。

我们在这里呆了两天,走了一些流程,还给我以前拐卖的事情做了一点调查。

今天是他们尸体火化的日子,我只让宋羚单独将唐诚的骨灰带回来。

宋羚问我:“为什么是唐诚。”

当时我们浑身赤裸的贴在一起冒着汗,我摸着他的脸望着他,说:“如果唐诚不是脑瘫,我就要爱上他了。”

“因为一点连他都不明白的施舍。”宋羚说。

我摇了摇头,“我八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是唐诚叫来的人救的我,他只会啊啊啊瞎胡喊,我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我总以为他是智障;我挨了唐江的打,是唐诚给我偷偷送饭;有好吃的唐诚第一个总会给我。你知道唐江拐走我的原因是什么吗,就是为了伺候他和他儿子,为他养老想的,”宋羚吻了吻我额头,我继续道:“我不跑的一个原因是,唐诚身体越来越不好,他是脑瘫,越长大越容易癫痫骨折,我觉得我放不下他,我把他当成我亲兄弟。就好比,濒死的时候遇到一泉救命的水,就这样。”

“你能理解的,宋羚。”

“对不起,”宋羚静了一会说,“对不起。”他轻轻抽泣起来,压抑着。

“所以我不想他死,我也不是要逼死他……”

嘠哒。

我将眼珠子转到门口,宋羚提着一个盒子进来。他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饿不饿。”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我起身去摸束缚盒子的布,布是蓝色的,很粗糙的料子。

“唐江是在哪里跳的楼。”我说。

“要去吗。”

“唔。”

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片斑驳的公园,里面没人,有一座风化了的老旧滑滑梯和几座石凳子。

那座楼在这片公园的后面,我们穿过去,站到楼前。

“听警察说他是爬上去的,因为中风行动不便。”宋羚突兀开口。

“你站着。”我往楼道走进去,里面到处是碎石,垃圾还有死掉的苍蝇。

我走到二楼,没有窗子,很空旷的平台。

我从二楼望下去,宋羚抬头看着我,他看起来有点紧张,我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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