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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相似的人

 

周末两天祝赫回了母亲那里,母子俩一起吃吃饭,聊聊这一周里发生的事情。祝赫便把遇到秦盼的事说了。

母亲剥好了一只虾放进他碗里:“是秦家那个小儿子?他们家都搬走好几年了吧。”

“嗯。”祝赫夹起那只虾,“妈你自己吃,我自己能剥。”

母亲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原先你不是跟他们家老大玩得挺好吗,现在也不见你提他了。”

“都不住一起了,前几年又在外面上学,慢慢就淡了。”

“那秦盼呢,既然都遇上了,周末怎么也不去找他玩?”

祝赫喝了口汤,道:“关系也没到那个份上。”

“那不是得多聚聚关系才能变好吗?”母亲说,“从小就认识的,现在又刚好在一个地方上班,多难得,当然该多联络一下感情。”

见祝赫不吭声,母亲对他这闷葫芦样也有些不满:“其他的我也不管你,但人还是得多交几个朋友吧?一休息就整天闷在家里,哪有年轻人这样的。”

祝赫找到一个借口:“外面那么热。”

“又没让你去太阳底下晒,不热的地方多着了,也不见你去。”

母亲的话不无道理。祝赫在社交上一向比较被动,往往都是在跟周围人的朝夕相处中交上朋友,从不会主动去拓展交际圈。大学以前最要好的是秦炎和鲁冰乔,大学期间跟几个舍友关系也挺不错,但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往后也很难再见到。毕业来到省城工作一年,也没交上什么新朋友。

同事就算了,跟同事在一起无异于加班。

至于秦盼,如果他不觉得冒犯的话,倒也可以试一试吧?

到了新的一周,午休时隔壁工位的同事又招呼祝赫一起去食堂,祝赫说:“晚点吧,去早了要排队。”

同事反对:“去晚了好菜都被别人挑走啦。”

“那你先去。”

正当同事暗自寻思自己是不是得罪了祝赫时,他又补充道:“我等我发小。”

同事安心地走了。

今天秦盼还是跟上回那个校友兼同事一起来吃饭。祝赫跟他们坐得不远,吃完和他们一同起身走去收餐处,放好了餐具,他问秦盼:“还早,下去喝杯咖啡吗?”

秦盼似乎有些为难,看了身边的女生一眼。他们俩是一起来的,他要是答应了祝赫,岂不是就要丢下人家了。

祝赫也意识到了,转去问那个女生:“一起?”

女生婉拒道:“不了,我抓紧时间回去眯一会儿。”

告别了那女生,秦盼跟祝赫一起乘电梯下楼。外面开了一大串连锁或私人品牌的咖啡店,每天源源不断地给社畜们提供打工燃料。正值午休,每个店铺都接到了大量订单,店员们各个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人选了家相对人少的店,点完单,秦盼感慨道:“以前我还不信呢,原来上班的人真那么爱喝咖啡。带我的那个前辈,每天都要灌两杯冰美式,说少喝一杯都干不动活了。”

“那样的也是少数。”祝赫问他,“你平时爱喝吗?”

“我喝得少,也就期末复习的时候来一杯提提神。”秦盼想起了些旧事,笑道,“比起这些洋人的东西,还是喜欢小时候的味道。以前路过你们家,婆婆经常叫我进去喝糖水,什么板栗糖水、绿豆冰之类的,好喝还健康。”

提到了祝老太,秦盼不由关心道:“好久没见过婆婆了,她身体还好吗?”

祝赫说:“还行,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耳朵越来越不好了。”

“反正也有助听器,不生病就好了。”

直到午休快要结束,两个人才取到了各自点的咖啡,只能拿着杯子赶回去继续工作。在电梯上,秦盼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咖啡,祝赫问他:“你那个好喝吗?”

“挺苦的。”秦盼神色复杂,看来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喝我的吧。”祝赫把自己那杯还没拆封的咖啡递给他,“这个我常点,味道还行。”

“不用了。”秦盼不太好意思接。

祝赫直接把咖啡塞给他,同时把他手里的那杯拿了过来:“不好喝就别喝了。”

这时电梯马上就要到十四楼了,秦盼也不好再推却拉扯:“那谢谢了。”

祝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电梯到达二十一楼,他边喝着咖啡边走回工位,觉得这杯的味道其实还不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挑剔。

不过刚才给秦盼那么一提,他也有些想念外婆做的糖水了。

外婆做的糖水一年四季都不同,有清热解暑的绿豆冰、浓稠绵软的木薯羹、香甜爽滑的豆腐花、粉糯驱寒的板栗糖水、清甜润燥的银耳莲子汤等等各式种类。以前还上中学时,身体长得快,课业又繁重,挨到晚自习结束时肚子早饿了。外婆总会在家里做好夜宵等他回家,一笼烧麦或者小笼包,再配上一碗糖水,既填饱了肚子,又能扫去一整天的疲惫。

那时候外婆跟很多人一样,也误以为他跟鲁冰乔是一对,看他们天天一起上下学,就会多做一份夜宵,让鲁冰乔每晚到家里跟他一起吃。虽然他跟外婆解释过他们只是好朋友,但外婆嘴上说知道了,心里还是觉得他只是脸皮薄,又担心家长反对,所以才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高三那年的秋天,有一回下了晚自习跟鲁冰乔一起回到家,一进门竟见到了秦盼。鲁冰乔意外道:“秦盼,你也在啊。”

外婆笑呵呵地说秦盼已经吃掉两碗板栗糖水了,又问起秦炎怎么不一起回来。鲁冰乔满脸嫌弃道:“他在追女生,一放学就上赶着送人回家去了。”

祝赫本想跟秦盼打个招呼,坐下来一起吃东西,谁料秦盼忽然就站起身来,跟外婆道了谢,拎着书包埋头跑了,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好没礼貌的小子。不过看在祝赫眼里,又觉得他大概是在害羞,故意作出一副不在乎他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祝赫看着秦盼跑出门外的背影,觉得现在的他好像一颗春笋,淋完一场雨就要窜高一截。这才几天不见,看着又长高了。

鲁冰乔坐到饭桌前,左一口烧麦右一口板栗糖水,一个劲儿夸味道好,吃得非常开心。外婆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休息了,于是鲁冰乔便安静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消失不见。

外人如果评价起鲁冰乔,一定都会说她是个开朗外向的姑娘,但祝赫认识的她却不是那样的,或者说不只是那样。

每当只有祝赫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她并不会因为生怕冷场而努力寻找话题,也不会像跟秦炎那样总是斗嘴,更不会像永不疲倦似的一直把笑容摆在脸上。她跟祝赫在一起时说话不多,两个人常常陷入沉默,但也从不感觉尴尬。祝赫知道,她在面对自己时是放松的。

而平时那个无法放松的姿态,是一种对关注的渴望,一种出于不安全感而作出的讨好。

有时候祝赫觉得,鲁冰乔跟秦炎是相似的人。

都是各自家庭里那个不被偏爱的孩子,从最亲近的家人那里尝到了最初也最长久的不公。这种不公有时候催生愤怒,但更多时候迫使他们把自己包装成另一种人格。

以前祝赫也觉得好奇,秦炎和秦盼明明是亲兄弟,性格怎么就差了那么多。秦盼内敛乖巧,秦炎活泼张扬,甚至都有点哗众取宠了。

秦炎说:“你懂个屁。当个乖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所以他选择不乖,拒绝懂事,时不时用身上的棱角刺痛一下父母和弟弟,还热衷于充当社交圈的核心分子,并在这样的簇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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