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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节

 

这段内容,郑和与卓敬并不太清楚,但姜星火这最后一课,本就是为了解决从《国运论》第一卷就埋下的核心主线。

所以,姜星火也只是让朱高煦替他给两人稍加解释。

一边看朱高煦解释,姜星火一边说道:“之前在《国运论》第一卷,我曾经讲解过一些缓解人地矛盾的方法,也就是摊役入亩与化肥、轮作套种,这三种办法,都能有效地延缓人地矛盾的爆发。”

“然而。”姜星火话锋一转。

“无论是减轻自耕农负担,让其更好地进行耕种的摊役入亩,还是用于提高农作物产量的化肥,亦或是通过科学合理规划增加单位田地利用率的轮作套种,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姜星火的语气有些低沉:“这些都只能延缓人地矛盾的最终爆发,而无法阻止人地矛盾的爆发。”

听到这里,卓敬从朱高煦转述的知识所带来的震撼中脱离出来,疑惑地问道:“田地有限,而人口代代繁衍生息,却是无限,人地矛盾如何能解?”

姜星火听到卓敬的问题,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这便是《国运论》第四卷的内容了。”

“第四卷名为:农业国与工业国,想象力难以企及的差距。”

——————

隔壁密室。

永乐朝六部尚书齐聚一堂!

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兵部尚书茹瑺、礼部尚书李至刚、工部尚书黄福、刑部尚书郑赐,并列坐在了皇帝和大皇子身后,几乎将狭小的密室挤得满满登登。

两名负责记录《姜先生讲课记录》的小吏,郭琎和柴车,则是只能委屈地站着悬腕提笔记笔记了。

六部尚书里,有四位是跟着皇帝听过课的。

而没有听过课的两位,工部尚书黄福、刑部尚书郑赐,郑赐乃是皇帝陛下头号舔狗,自然是不会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疑问。

唯有工部尚书黄福,听着那面古怪的、略有破损的陶瓷扩音墙壁上传来的声音,蹙紧了眉头。

再看看狭窄逼仄的密室,以及皇帝、大皇子带着六部尚书偷听一个诏狱囚徒讲课的奇怪事情,黄福愈发觉得迷幻了起来。

我大明帝国的高层,咋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还没等黄福开口,朱棣反而先说话了。

“这面墙壁,纪纲不是说修好了吗?”

听着杂音和风声,朱棣有些不悦地问道。

大皇子朱高炽连忙答道:“父皇,纪指挥使之前颇费周折地寻到了洪武朝的老工匠,确实把墙拆了重修了一下,当时重修的效果不错但不知为何,这还没几日,陶瓷上面就又裂了缝隙,扩音的效果也不是那么好了。”

很显然,翻修货就是不如原装的。

朱棣此时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总不能让纪纲现场再翻修一遍了,凑合听吧。

而黄福则是此时开口道:“陛下,臣有话说。”

刑部尚书郑赐见状也是连忙开口:“陛下,臣也有话要说!”

朱棣皱眉道:“赶紧说,别耽误朕听姜先生讲课!”

千古难题,绝不可能有解!

密室里。

“黄尚书先说。”郑赐不怀好意地说道。

工部尚书黄福瞥了一眼郑赐阴鹫的嘴脸,对着皇帝开口道。

“陛下,虽然从未听闻所谓‘王朝周期律’,但臣以为姜星火所言颇有偏差参考历朝历代对人地矛盾的应对措施,核心绝不在于人地,而在于是否能抑制兼并。”

“喔?”

听到黄福跟姜星火提出的观点意见相左,朱棣示意黄福继续说下去。

“周朝之所以国运绵长,臣以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周朝施行了相当一段时间的井田制,井田制,就避免了田地兼并,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第一句话就让朱棣脸色一黑。

黄福不是挺务实的一个人吗?

开口闭口井田制是怎么回事,成解缙第二了?

不过好在,黄福的下一句话就把朱棣的心情拉了回来。

“井田制当然不可取,毕竟两千年前的鲁宣公时代就实行了‘初税亩’制度,承认了田地独有。而王莽篡汉,试图用‘王田制’来恢复‘井田制’都失败了,更不要说现在的大明,让所有田地归陛下所有,是不可能实现的。”

“臣之所以说是抑制田地兼并,而不是杜绝田地兼并,便是这个原因了。”

朱棣微微颔首,只要不像解缙一样跟他提井田制这种蠢主意,朱棣还是愿意听一听这些国家重臣的意见的。

黄福缓缓道:“而田地独有,臣认为其实是有助于发展农业生产的,否则秦国商鞅变法,也不会彻底承认田地独有,不承认田地独有,秦国没有打造‘耕-战’这套体系,也不可能统一六国。”

“而到了汉朝,正式形成了农业生产上的租佃关系,地主将田地出租给农民,农民向地主缴纳一定的税收。”

“所以。”黄福郑重建议,“田地独有不能废除,租佃关系也不能废除,朝廷想办法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像此前历朝历代一样,考虑如何控制田地兼并,而非想着向外开拓田地,亦或是减少人口。”

显然,黄福不懂什么叫做“工业化”。

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姜星火解决人地矛盾的思路,是通过对外征服增加田地,或者控制减少人口,而非传统的抑制兼并。

故此,黄福的话语,从他的角度上来讲,并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在农业时代,哪怕是再有聪明才智的人,都无法想象,工业时代的国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法想象全国可以只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而非现在的百分之九十多。

更无法想象,绝大多数的人们不在田间地头里劳作,而在工厂里。

甚至于,连准备跟他抬杠的刑部尚书郑赐,都在心里认同了黄福的观点。

郑赐虽然能力在六部尚书里垫底,连李至刚都不如,但其人的见识和阅历却并不差。

郑赐同样知道,在过去的上千年里,历朝历代都把田地兼并看作洪水猛兽,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加以抑制,便是因为一旦田地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不仅会让国家失去税源,剧烈的贫富差距更会引发社会动荡,破坏国家的稳定发展。

从曹魏的“屯田制”,到北魏、隋唐的“均田制”,饱经战乱后的各朝代之所以如此重视田地的平均分配,便是晓得不抑制田地兼并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不过知道归知道,郑赐还是准备杠一下。

毕竟党同伐异的本质,不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吗?

但还没等郑赐开口,跟黄福颇为投契的夏原吉反而不赞同了起来。

“黄尚书此言差矣。”夏原吉摇头道。

黄福诧异反问:“为何?”

“废除田地独有,亦或是废除租佃关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原吉先开口认同了黄福刚才的观点,随后发表了不同意见。

“但依我对姜师的了解,解决人地矛盾的办法,绝对不会是扩张田地,亦或是控制人口,因为前者在数学上是行不通的,而后者在当下的人伦礼教上行不通。”

夏原吉的话语,可谓是浅尝辄止。

但现场的六部尚书,哪一个不是聪明人?

只需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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