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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种种,她总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素无朝政经验的宗室亲王,而是一个在朝局沉浮多年的老狐狸。

他好像永远不会冲动!

今天这番事情,换了其他的人,说不准会冲动的将事情闹大,然后步步紧逼。

但是朱祁钰不会!

他永远能清醒的看清局势,然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孙太后可以想见,这番事情过后,失了李永昌,她必然对于内宫的掌控大大减弱,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底下那帮奴才肯定个个人心浮动。

而有了这次折腾,吴氏那边是再也动不得了,最重要的是,朱祁钰这个郕王,在朝臣眼中,只怕又变成了顾及大局,忍辱负重的贤王。

只有她自己,损兵折将还要被人背后议论!

但是事已至此,这么多的大臣进谏,孙太后也只能就着台阶下来,道。

“诸位大臣所言有理,金英,你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即刻到长春宫去,将李永昌及其带着的一干人等拿下,打入诏狱,李永昌污蔑先皇遗妃,犯上作乱,发配凤阳守陵,永世不得回京!”

听了孙太后的处置,群臣心中颇有几分不满,觉得轻了,但是看了看朱祁钰,见他没什么表示,也就咽下了话头。

孙太后将底下大臣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样会遭人议论,但是她也顾不得了。

发配凤阳,已经很重了,真要是杀了,那她以后还怎么管底下人。

她退一步,承认是李永昌污蔑吴氏,其实就是对朱祁钰服了软,保证自己不对吴氏再下手,同样的,朱祁钰也别对李永昌穷追猛打。

看这个样子,朱祁钰应该是听懂了……

朱祁钰当然听懂了,虽然对于打伤汪氏的这个罪魁祸首,这般处置远远达不到他所想要的,但是现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朱祁钰叩了个头,道:“臣谢太后恩典。”

话虽如此说,朱祁钰却依旧跪着,没起来。

孙太后一阵头疼,她知道,这事儿还没结束,后宫的事儿是处理了,但是因为这番事情,刚刚朱祁钰又闹起的请辞,还没个说法呢。

少不得要再说些好话……

忍着心头的恶心,孙太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煦一点,然而还未开口,底下便有一人出班,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

“圣母容禀,如今圣驾北狩,国势危殆,人心汹涌,故臣冒死,请圣母早定大计,以奠宗社。”

早定大计

“早定大计?”

孙太后坐在上首,脸色沉沉,口中轻轻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慑人。

早在军报到京的那天晚上,她便曾经想过,可能会有这番场景,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她设想中的于谦,而是

丰城侯李贤!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孙太后轻声问道:“丰城侯,你此言,是何意?”

话说的平淡无比,但是任谁都能听出背后的惊涛骇浪。

然而心中藏着惊涛骇浪的,又何止是孙太后一人,在场的众臣闻言,亦是第一时间绷紧了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干大臣低着头,念头急速转动,没有人会觉得,李贤这个时候进谏,是临时起意。

如今勋戚势弱,李贤作为寥寥无几的二代靖难勋臣,可谓是京中勋戚的领头人。

他的一言一行,几乎可以代表勋戚的态度。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随着孙太后的问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贤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尤其是顶着太后娘娘锐利的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即便已经有了准备,李贤还是感到压力山大,瞥了瞥毫无反应的郕王殿下,李贤咬了咬牙。

豁出去了!

勋戚能不能翻身,就看现在了!

“咚咚咚”三声闷响,李贤头上冒出一丝血痕,开口道。

“圣母容禀,如今天子北狩,瓦剌大军压境,我朝野上下无君无父,惶惶不已,虽有郕王殿下总摄大政,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政令不通,难以上下一心。”

“自军报到京以来,我朝中百官主张各异,议论纷纷,社稷空悬,朝局危难,瓦剌挟持天子,屡屡提出过分要求,我等囿于礼法大义,拒之则不忠君,由之则负社稷,实乃惶惶无终也。”

“摄政监国,终非长久之计,先有群臣互殴于朝会,后有內监横行于宫中,此皆朝廷无主之故,臣斗胆冒死上谏,请圣母顾全社稷江山,另立新君!”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孙太后霍然而起,右手重重的拍在案上,厉喝道。

“放肆,今上仍在,尔欲另立新君,是想谋反不成?”

李贤没有说话,但是勋贵当中,不约而同的又站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成安侯郭晟,另一个则是忻城伯赵荣。

二人大礼参拜,跪在地上,郭晟道。

“圣母,吾等皆世受皇恩,岂敢有不臣之心,大位传承,本非吾等臣子可以置喙,然大明列祖列宗在上,百战浴血方得江山,贼虏杀我军民,掳我天子,吾等皆同仇敌忾,恨不能亲身杀贼。”

“然贼虏挟持天子,以天子之命,先有讨要金银财帛之举,后有查抄勋臣家财慰军,时至今日,竟敢以伪诏诓骗朝廷,若任由其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会以天子之名,胁迫我大明朝廷上下,开城纳贡。”

“为今之计,唯有早立新君,方能使贼虏诡计失策,护我大明江山,臣等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之心,实乃为社稷计,请圣母三思!”

赵荣也叩首道。

“请圣母三思!”

勋戚这边,一共来了七八个人,如今有三个都跪下来进谏,带给在场众人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孙太后缓缓坐下,脸色铁青着没有开口。

她对于外朝的控制,实在是乏力的很,在不动用官军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依仗皇太后的权威来硬压。

毕竟,她不是皇帝,从名分上来说,她没有权力处置任何一名武大臣。

这就导致,一旦有人不顾她的权威,硬顶着进谏,她是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如现在一般,李贤等三个人敢当着天子这么说,早就被丢进诏狱里了。

但是孙太后却不能,不仅不能,她发火之后,还得坐下来和他们商量,这种感觉已经不是憋屈了,简直是憋屈死了。

瞥了一眼跪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朱祁钰,孙太后银牙紧咬。

可真是好手段啊!

她本以为,朱祁钰能将勋戚拉过去就算不错了,可谁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勋戚替他下这么大的死力。

深吸了好几口气,孙太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

“以臣议君,是为不敬!既然你们知道这一点,念及你们一心为国,哀家便暂时不予追究。”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既然提出来了,想要躲是躲不过去的。

勋戚这边,一连三位重臣站出来,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孙太后压不下去,就只能好好的打商量。

想了想,孙太后转身看向臣序列。

这件事情,想要否决,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只能靠和勋戚一向不对付的臣。

不过臣这边

孙太后一阵后悔,没想到她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着,怪不得朱祁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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