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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节

 

舒公公恭敬的点头称是,然后干净利落的转身出殿。

老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是又说不出来。

于是,殿外的计数声第三次响起,这一次,一直数到了三十,然后停了片刻,继续开始,直到四十二的时候,再次停下。

随后,舒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殿中,道。

“陛下,廷杖已执行完毕,内臣前来复旨。”

“宁远侯任礼,受四十二杖昏厥,其余勋贵,广宁伯,兴安伯,永顺伯等九人受十七至二十五杖不等昏厥,崇安侯,泰宁侯,阳武侯等五人受三十杖。”

“经太医诊治,诸位大人皆未伤及肺腑,只需修养一段时日,即可痊愈。”

舒良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在场的老大人们,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以往的时候,就算是有廷杖,也大多数是形式上的,受刑的大臣撑上几杖,装晕什么的,也没有人太过追究。

可这一次,这三十杖,明显是实打实的打下去了。

殿中站在后头的一大帮掌道御史和给事中,有些人想起前些日子罗通组织的叩阙,心头不由捏了把冷汗。

幸好当时总宪大人给拦下来了,不然的话,只怕受刑的可就是他们了。

不论如何,廷杖算是结束了,大殿当中压抑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几分。

天子摆了摆手,示意舒良退下,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脸色苍白的张輗和英国公叔侄两个身上,口气依旧温和。

“朕看过了你们的诉状,里头称张軏乃是被锦衣卫所冤屈,你们要替他鸣冤,既然敲了登闻鼓,那么朕便问一问你们,想要如何伸冤?”

如愿以偿

此刻,御座上的天子,神情就跟平常议政的时候一模一样,谦和且平易近人,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抛之脑后了一样。

但是,殿外的惨叫声才刚刚消失不久,让人记忆犹新。

刚满十岁的英国公张懋,小脸惨白,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要不是从小受到的礼仪教导,害怕御前失仪,说不定早就躲到了自家二叔的身后。

殊不知,此刻的张輗也好不了多少。

他本来就是个纨绔性子,典型的欺软怕硬,早年的时候,被张辅收拾过不知道多少次。

以往的时候,他有张辅护着,张辅死后,英国公府又有张軏撑着,几乎没有太多需要他操心的事情。

这次敲登闻鼓上殿,虽然说还是张軏的主意,但却是他第一次直面朝堂压力。

而且一上手,就是王炸级别。

要知道,即便是王振当权的时候,也没有一次性杖责十七位勋臣的先例出现。

但是现在,当着他的面,真真切切的就发生了。

这个时候,天子温声细语的询问落在他的耳中,却莫名的响起殿外的惨叫声。

深吸了一口气,张輗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英国公府现在就靠他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垮掉。

重新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但是临到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

“陛下明鉴,臣弟张軏被锦衣卫抓捕多日,始终无有音讯,臣曾上本请求探视及公布案情,皆不被允准,我叔侄二人心急如焚,又不得召见,故此方才敲响登闻鼓,请陛下为英国公府做主,实乃迫不得已,绝无冒犯朝廷之意。”

看着张輗懦弱的样子,朱祁钰心中忍不住一笑。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和年纪无关。

要是换了张軏过来,这种场面根本吓不到他,但是张輗就不一样了。

他被张辅保护的太好了,因为张辅早就看出来这个弟弟不堪造就,所以压根就没让他参与过什么政事。

结果到了现在,英国公府后继无人,张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殿奏对的时候,被这么一吓就六神无主的。

朱祁钰神色不变,声音依旧温和,道。

“张卿放心,登闻鼓乃是太祖所设,凡有冤情者皆可以登闻鼓鸣冤,何况,老英国公为国操劳一生,于国有功。”

“朕一向赏罚分明,岂会因敲响登闻鼓而怪罪英国公府?朕还是那句话,既然你们敲响了登闻鼓,那么想要如何伸冤?”

经过了这番缓冲,张輗的心神总算是定了下来。

虽然还没想明白,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于是,他咬了咬牙,开口道。

“陛下,使团一案,时至今日无任何说法,锦衣卫擅抓朝廷大员,实为不妥,臣不敢妄言案情如何,但却相信舍弟一心为国之忠。”

“如今,诏狱深深,内外不通,案情不明,舍弟却被持续关押,臣不敢干预朝廷刑案审讯,但实恐锦衣卫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故此,臣斗胆请廷鞠此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厘清事实真相,到时,即便使团一干人等有罪,也能令天下信服。”

话音落下,天子尚未有所反应,殿中的不少大臣就皱起了眉头。

诚然,虽然他们对于锦衣卫的行径也颇有非议,但是,张輗的这番话,仍旧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满。

事实上,经过了上次的镇南王事件之后,不少的大臣对于登闻鼓的制度,就一直颇有非议。

他们普遍认为,登闻鼓所设的本意,是给有冤情的百姓,一个直达天听的机会。

但是宗室,勋贵之家,却往往借登闻鼓来干预司法审讯,这违背了登闻鼓所设的本意。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刑部已经在讨论,该如何改进登闻鼓的制度,只不过一直还没有确定下来。

结果翻过头来,就又闹出了英国公府的这桩案子,也不能怪廷臣们普遍主张先打一顿杀威棒。

现在,从天子的态度,到张輗的廷鞠要求,都说明了一件事情。

以英国公府的身份,敲响登闻鼓,其意义是和普通百姓是不一样的。

毕竟,作为替朝廷立下累累战功的社稷勋臣,大明仅存的几个公爵府邸之一,通过这种方式来“鸣冤”,多多少少有点挟功逼迫朝廷的意思。

这也是张輗一定要带着张懋敲响登闻鼓的原因。

毕竟,张懋才是名正言顺的英国公,哪怕只有十岁,但是在朝堂之上,也只有他才能代表英国公府。

而只有敲响登闻鼓的是英国公府,才能真正有和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格。

毕竟,一座公府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爵位,更代表着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以及曾为朝廷立下的无数功勋。

说白了,不是这个爵位让英国公府有资格跟朝廷讨价还价,而是爵位背后,为国家立下的无数功绩,让英国公府在敲响登闻鼓后,能够站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对朝廷提出要求。

但这也正是老大人们不满意的地方。

撇开锦衣卫不谈,这件案子尚未审结,既没有定案,也没有判罚,仅仅是关押审讯,禁止探视而已,压根称不上什么冤情。

换了寻常百姓,这种申诉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顶多是下一道旨意,命有司审讯的时候更加慎重。

但就因为敲响登闻鼓的是英国公府,所以张輗敢无凭无据的,就质疑审讯的公正,敢得寸进尺的要求廷鞠。

不少深谙刑狱的大臣已经在担心,要是以后勋爵之家但凡犯了罪,便敲响登闻鼓鼓噪闹事,那么有司以后该如何审讯这些纨绔不堪的勋戚子弟,难道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

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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