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知道你是谁
粗粗检查了一轮之后，还没有彻底死心的擎百川又仔仔细细翻看飞鲨废墟里重要的几个区域。
“有能用的就拆回去。”他把枪暂时丢到一边，两手抓着一个崩开的东西摇动，抬头招呼090，“来帮忙。”
“早点撤，这里随时会散架。”090这么说着，还是过来搭了把手。
正专注于眼前的设备，他脚下突然一轻，一块地板咔一下陷落了一半。擎百川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胳膊，用力将他拉过去。他之前站的位置崩裂开了一人大小的空洞，贯通到飞鲨的底层。在黑洞洞的下方，根本看不清是坚实的船舱地板还是无底的虚空。
他们匆匆拆了几个东西，抱在手里，通过连接板回了幸运号。
擎百川打开隔离层气闸前回头看了一眼，残破的飞鲨就像附着在庞大幸运号皮肤上的一块烂疮，仍然可悲地在往太空中散逸着碎片。
事实上在拆东西的时候，擎百川就发现了，这艘飞鲨在盯上幸运号之前，内部已经伤痕累累，或许在哪一次打劫时付出了预想之外的代价。
两层气闸内，地上到处都是粘稠的血，尸体横七竖八。都是之前过来送死的星盗。
擎百川留心着脚下避免踩到血浆而打滑，忽然听到后面090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在地上。他警觉地回头，正对上黑洞洞的枪口和瞄准器发出来的光点。
“现在你有时间解释了。”090冷冷地说。
擎百川手上还抱着从飞鲨上弄来的东西。他耸耸肩：“手指头按快了，意识到应该留活口让你拷问的时候已经晚了。”
“咻！噗！”090手里的星盗武器开了火。
擎百川脚边地板熔开一个拳头大的洞，边缘“呲呲”冒着烟。擎百川跺跺脚，咧嘴笑：“火力系数调得不够低，别把幸运号烧了。”
“遥控没带着吧？”090笑了笑，又开了一枪。
随着枪声响起，擎百川“嗷”一声跌坐在地上。他的防护服被灼穿了，小腿被激光枪剐去一块肉。血瞬间涌出来，染了半条腿。
事发突然，项圈的电击遥控的确没在身上。
“操！操！”他龇牙咧嘴骂，“他妈的这么不禁逗呢？”就这情况下，他还死死抱着手上的东西。
他确信090不会杀他，毕竟杀了他弊大于利。能不经指导就熟练使用好几种枪械，不经详细计划就和他配合默契，当然不缺一个能思考的脑子。
但他也确定了这家伙发起疯来是真狠。忘掉屁股里那个美妙的，会产卵的腔体，这个躯体伟岸强壮，力大无穷。即使左眼角旁时常勾着一绺与他气质不符的，略显淘气的发卷，那张藏在头盔里的脸除了英俊之外，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角度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残酷气质。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或者因为他的破坏而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一旦被逮到了机会，090一定会残忍折磨他。
听到对面一声确定追踪的“哔”声，擎百川马上明智地把手上东西放下，举手投降。
“听我说，当时我们必须尽快搞定那些星盗。时间太急迫了，不可能让你慢慢审问。何况他们带着通讯器。”
即使还戴着防护头盔，擎百川也意识到了090的不耐烦。他不是那么情愿地结束毫无重点的辩解，忍着疼龇牙咧嘴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不需要审问他。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如果没有防护头盔，能清楚看到090整张脸，那脸色一定很难看吧？擎百川饶有兴味地想象着，没想到“咻”一声，又一发激光弹擦过他同一边小腿。
这一次虽然没有造成流血，但防护服的裤子多了一道裂口，微小的传导线和碎裂的微晶板闪着蓝绿的光。
“嘿！”擎百川恼怒，“有求于我就客气点。”
“我不是人类呢，你们的人类的礼貌我不懂。”090讥诮又强硬地把枪的瞄准光点落在擎百川另一条腿上。
他要是瞄准心脏，擎百川还真不怕，他不信090会真的杀他。但瞄准腿，意义就不一样了
“啧，你没问过我啊，你只是要资料，要光脑，不是吗？哎哎别动手罗德·博伊尔，你叫罗德·博伊尔。”
090站着不动，枪瞄准的位置也没有动。他听到擎百川给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以一种压抑的愤怒语气说：“我问过你，关于格兰养殖场研究所用什么人来做四代研究。”
“对啊，你问是不是用死刑犯，但是你没问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他在诡辩。他自己知道，他也明白090知道。
“其他呢？我的身份，我的家人，我怎么会有了这么一串编号？”090的拇指在锁骨位置一划而过。
“我在流血。”擎百川虚弱地说，“我需要治疗仪。”看到090迟疑，他赶忙补了一句：“你先让我治疗，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
090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轮，才收了枪，过来扶他。
幸运号上完好的治疗仪只有一个小型的，不过对于擎百川这样的皮外伤已经足够了。伤口看着吓人，血呼啦渣的，皮也掀掉了一大块，但没伤着筋骨，肌肉也没有大碍，每天治疗一次，一周就能好。
治疗仪扫描过伤处之后，护罩展开，虚虚包着擎百川受伤的小腿时，090就站在旁边，双臂抱胸，两脚来回交换着受力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焦躁和深深的不信任感表露无疑。
考虑到090的暴力，擎百川没有把已经打算托盘而出的信息隐瞒更久。
“你的名字是罗德·博伊尔，岁数我不知道，应该超过25，差不多30岁。八九年前，我有个同龄的好朋友在上中学，是连最奢侈的贵族学校都比不过的、克雷特排名第一的公立学校，你的名字和照片在他们优秀校友荣誉墙上挂着。”
090不由露出讶异的神色，这大概和他的猜想完全不搭边。
擎百川感受着治疗仪使用了麻醉药物之后腿部疼痛渐消的麻木，挪了挪后背，让自己在沙发上靠得更舒服一点，而后略带讽刺地朝090笑道：“怎么？不相信你是个好学生？不过那的确也只是过去的事了。卢克，啊，也就是我那位好朋友，他毕业那年，你在克雷特已经足够出名，学校从荣誉墙上撤下了你的照片。”
“出名？”
“你奇怪出名为什么反而撤下照片？”擎百川脸上的嘲讽意味更加明显，“是的，你二十出头就已经很出名了，作为克雷特的头号通缉犯，红格x－3恒星系最快崛起的、最心狠手辣的星盗团伙——双头狼的首领。克雷特第一公立中学怎么可能继续把你的照片挂在荣誉墙上？”
如他所想，090，也就是罗德·博伊尔，脸色发青，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连左眼角边那个小发卷都几乎要往上翘起来。戒备和抗拒地抱在胸前是手臂也不由自主放开，半曲着手指，拳头要握不握地垂在腿侧。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擎百川问。
这位叫罗德，编号为090的改造体摇了摇头。
“呼——我还以为你多少想起了点片段呢。你拿枪指着人的样子，就是典型的杀人狂的气势。”擎百川拍拍胸口。他看着治疗仪，余光却悄悄掠向那个看起来似乎有点无措的罗德。如果不是被那个气势摄住，他大概还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枪弹、硝烟、白骨和鲜血已经融入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和骨血，这种气场仿佛能在他背后凝结出恶魔的脸。擎百川不得不承认，即使把他作为改造体操到淫水连连的时候，那张眼神迷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