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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站好站好,都站成一排。”

陶眠独自斜在贵妃榻上,手中价值千金的乌骨泥金扇被他当什么不值钱的玩意,猛敲两下木榻的边沿。

四个孩子按照个头高低,整齐排成一列。最高的是小皇子陆远,其次楚流雪,第三是拘谨的楚随烟,最后是笑嘻嘻的小公主陆瑶。

“今天的早课是……嗯……你们四个,一人讲个笑话听听。”

陆远皱眉,楚流雪翻白眼,楚随烟无措,陆瑶茫然地问笑话是什么。

“快点快点,讲不出来不许下课。”

陆远叹一口气。他不是个擅长幽默的人,但为了配合陶眠,只好绞尽脑汁地想。

“我先来吧。从前有个人和风比武,他赢了,但是连病半月。为什么?因为他伤风了。哈哈。”

“……”

楚流雪不禁打了个寒颤。

陶眠严肃地用手指弹了下陆远的额头。

“小皇子,不是什么笑话后面加上‘哈哈’,就显得好笑了。”

“小陶道长教训的是。”

陆远又是无奈叹气。

接下来轮到楚流雪。

楚流雪本来死都不愿讲,但她不讲陶眠真的能耗到她死,于是她屈服了。

“有只青蛙叫小黄,有一天它被马车轧死了。临死前它大叫一声‘呱’,从此变成了小黄瓜。”

“……”

不用别人尴尬,楚流雪自己都簌簌冒冷汗。

陶眠无甚反应,看向楚随烟。

楚随烟十根手指缠在一起,支支吾吾地讲了一个笑话。

“有一天,儿子问爹爹,我有大伯二伯三伯五叔,为什么没有四叔呢?四叔死了吗?爹爹说对,四叔被你孝死了。”

“……”

楚随烟被这股冷淡的沉默搅得不安,他看向陶眠。

陶眠突然大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楚随烟:?

他讲的笑话这么成功吗?

结果陶眠拍了拍楚流雪的肩膀,说小黄呱,太好笑了。

楚流雪:……

“你反应真快。”

最后轮到陆遥,小公主天真烂漫,仰着头问陶眠。

“小陶,我不会讲笑话,你看我像不像个笑话?”

陶眠沉默,拍了拍陆遥的小脑袋。

“你够诚实,这把算你赢。”

听足了笑话的陶眠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他让几个小孩自己找地方坐,说礼尚往来,他也讲个笑话。

陶眠的笑话铺垫很长。

他说从前有座桃花山,山里有个桃花观,桃花观里有个桃花仙,桃花仙人养了一只大白鹅。

大白鹅是一只长寿鹅,它活了两百多岁,仙人也舍不得把它炖了补身体,任由它每日欺猫斗狗,渐渐长成村中一霸。

有一天,村里人买来一只小母鹅。小母鹅瘦弱又灰扑扑的,看上去就是营养不良鹅。但大白鹅不嫌弃啊,它不欺负猫了,也不啄狗了。它把它的口粮分一多半,叼到鹅笼外,守在小母鹅身边,看它慢慢地吃东西。

小母鹅的羽毛渐渐密起来,身子也圆润。大白鹅欣慰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小鹅,它想,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平安快乐地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奢求的事呢。

后来小母鹅在村子里消失了,留下空荡荡的一只鹅笼。它大抵是被卖掉了,或是被主人家炖了,还可能化作妙龄的女子袅娜地远走了。大白鹅什么都不知道,它伤心啊,接连几日食欲不振。仙人也难过,放它去外面散心。

大白鹅过了七日归家,重新振作精神,好似之前无事发生。

很快,村里又来了一只小鹅。仙人不要大白鹅去看,大白鹅就偷偷去。照例,把它的食物分一半给它。

陆遥是好奇娃娃,她第一个举手。

“小陶小陶,大白鹅那几日看到了什么呢?”

陆远略略思索。

“难道是发现了之前那只小鹅找到了好人家?不过一只鹅,本来也是被农户买来生蛋或是吃肉……”

楚随烟被气氛带动,一并思考起来。

“离开七日归家,说明它并未走远。或许它做了什么?比如救走了那只鹅。”

楚流雪是四个孩子中反应最平静的。

“或许它只是想开了。”

陶眠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怜惜地托住一枝腊梅,它已经消耗了生气。这本不是应该绽放的季节,它错误地盛开了。

陶眠说那只鹅什么都没看到。

孩子们惊呼不可能,小陶道长又在编瞎话哄小孩。陶眠两只手抵住他们前仆后继的身子,叫嚷着让他们听他说完。

陶眠说那只鹅没有看到它的鹅,也没有看到别的鹅,总之,它来到桃花山地界的边缘,一片鹅毛都无。

不见鹅,唯有一片柔弱的花瓣,飘落在它橘红色的喙。

那片花瓣并不美丽,边缘枯黄了,还残缺一角,在春意盎然的时节,它看上去那么不起眼,零落成泥,或是顺流而行,总之是再平庸不过的下场,和这满山的花一样。

可是鹅在想什么呢。

鹅在想它也有含苞的时分,曾盛放在晴空之下。它想凋零和离别既然是在所难免的,至少让它在某一刻,路过那朵花的绽放。

三个孩子听得云里雾里,他们暂且不能懂陶眠的话。只有楚流雪在沉默后问,鹅不会说话,这是仙人编的吗?仙人真的养过一只鹅吗?那站在落花下的,是鹅还是仙人呢。

陶眠浅笑不语。

楚流雪发现,自从那日莫名其妙的讲笑话大会之后,陶眠的心情神奇地变好了。在这金丝玉线编织而成的囚笼中,他怡然自得,仿佛回到桃花山。

冷静自持的天子反倒失去了她的从容,她似乎变得患得患失。她开始频繁地要求和陶眠见面,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甚至半天都耗在这里。

依旧是下棋品茗,陆远笛却心神不宁,连楚流雪这样的孩子都能察觉到。

“远笛,静心。”

陶眠经常这般轻声提醒。

事态急转直下,所有人都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陶眠就这么被陆远笛关了起来,关在天牢。

深夜来客

天牢内一个不起眼的窄小牢房,一位素衣道士盘腿坐在草席之上,闭目养神。

四周围萦绕着囚犯求饶和喊叫的声音,他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狱卒小林在这里观察他足足三日。他刚刚被调到新单位,第一个接手的囚犯便是眼前的小道士。

道士生得白净温雅,看上去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他被关起来之后,受到的待遇也很奇特。牢头只让小林监视他的行动并及时记录,既没有人提审他,也没有人拷打他。

他仿佛是来这里避难的。

小林曾试探地询问牢头,他犯的是什么罪。牢头反过来叫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别瞎问。

可谁还没点儿好奇心呢,牢头越是让他闭嘴,他就越按捺不住打听的心。

小道士不像个脾气坏的人,白日漫漫,不如与他聊聊天。

“嘿,”终于,小林率先开了口,“道士,你犯的是律法哪一条?因为何等罪责被关进来了?”

小道士闭着眼睛,不回不应。

小林用手中的镣铐敲了敲牢门,当啷两声,牢房内的人浑身一颤。

“嗯?”他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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