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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不仅是他们如何勾结陷害上官家,就连当权之后,他们做的别的为乱天下之事,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及仇怨,秦叔也查得一清二楚。

当年齐王得了京城,成为新帝之后,我去见他时,手里拿着的册子,就是秦叔给我的。

可惜,这事不了了之。

也是如此,让我更加明白,自己没有本事,靠别人终究不可行。

于是,这两年来,秦叔就在京中充当了我的耳目。我想知道什么,他都会想办法为我打听到。譬如邹承养外室和张芾好赌。

至于兰音儿,她也是我两年前回京之后,在街上捡回来的。

那时,景璘已经当了皇帝,我有人撑腰,在宫中的行动很是方便。只是见秦叔这事,到底是个秘密,还须自己出宫去。

秦叔家的巷子窄,不能进马车,只能步行。有一回,我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了兰音儿。

她破衣烂衫,瘦瘦的,被几个乞儿抢夺,把刚刚讨来的饼子抢走了。

我看着她眼睛红红,无助地坐在路边,忽而想起了当年做洗衣婢时挨冻受饿的自己。

心中终是不忍,就自己掏钱去附近的炊饼店里买了两个炊饼,交给了她。

那时,她看着我,神色又是感激又是狐疑,似乎在猜测我是不是人贩子,在饼里下了蒙汗药。我也不多话,只让她赶紧藏起来,去没人的地方吃,然后就走开了。

出乎意料,过几日,我再去找秦叔的时候,又遇见了她。

她还坐在那个地方,看到我,一下站起来,跑到我跟前。

我诧异地发现,这小女子看着孤苦,嘴竟是十分的甜。

她昂着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一口一个“美人姊姊”“菩萨姊姊”,问我还记不记得她,还说我们可真是有缘,竟然又遇到了。

虽然已经平乱,但京中的乞儿仍然不少。但凡齐头整脸些的人,就容易被乞儿盯上,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后面。

我已经习惯了,并不理会,径直往前。

可我很快发现,她虽然也黏着,却跟别人很是不一样。她说她不要我的钱,也不要我给吃的,只想找地方做活。无论粗活细活,她什么都能干。她还会读书写字,家中要是有小童,她也能陪读。我若觉得不放心,甚至可以试用,只要包吃包住,不给钱也行。

“不过我不卖身。”她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姊姊,我看你是个大好人,你带我回去,好么?”

耳目(下)

我不由地停下了步子。

倒不是巷子窄,她挡了我的路,而是她说的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见我开口询问,她双眸一亮,忙答道:“我……我叫兰音儿!”

“你说,你识字?”我问。

她连忙点点头。

“读过些什么书?”

“我父亲从前是教书先生,蒙学里的几样全都读过,还会念些诗赋。”她说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不会作诗。”

我说:“你父母呢?”

“去年旱灾,全都亡故了。”她说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亲戚想把我卖了,我就逃了出来。”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的声音愈发哽咽,“都被卖了……”

“在这街上流浪了多久?”

她掰着手指,稍稍算了算,答道:“快一年了。”

“我看街上的乞儿都是成群结队的,也有吃有住,你怎么不跟他们凑一起?”

她露出不屑之色,道:“跟他们凑一起,便是入了他们的帮派,日后只能在这街上混日子。那不是正道,我不走。”

我有些哂然。这年月,很少人会提什么正道,尤其是食不果腹的人。

“不是正道又如何。”我说,“你找地方做活,也不过是为了有吃有住,与加入那些帮派区别何在?”

“自是区别大了。”兰音儿眼睛睁得圆圆的,“我还要去把我的弟弟妹妹都找回来,若陷在那等地方,我又如何去找?”

心头被什么触了一下,

我想起了兄长,还有那几个我并不熟悉的庶出弟妹。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她:“道德经、南华真经之类的,你读过么?”

——

我并非卤莽之人,将兰音儿留在身边之前,我将她带去了秦叔那里。

一个月之后,秦叔将她的身世查清,倒是与她自己说的并无二致。

“人倒也机灵,不过品性如何,无人可作保。”秦叔对我说,“娘子要将她留用,还须谨慎才是。”

我沉吟片刻,道:“她的弟妹,秦叔能找到么?”

秦叔道:“乡里的人牙子,喜欢在一个地方做买卖,只要找到她的家乡,顺藤摸瓜当是不难。”

我颔首:“此事,便交给秦叔了。”

秦叔很是诧异:“娘子要为她做这事?”

我笑了笑:“秦叔不是担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么?我父亲说过,人心向来不可揣测,不到真正的关头,亦无从窥测。不过世人所求,无非一个利字,只要拿住了真正在乎的东西,利益不悖,便不必担心出卖。再说了,我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还是罪籍,比这兰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担心什么卖不卖的。”

秦叔看着我,长叹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有一件事,我特地问过了秦叔。

就是关于当年先帝让父亲查杜行楷的。

秦叔没有否认。

“当年国公确实将此事交到了在下手上。”他说,“发现娘子与齐王之事的,也是在下。“

这事,时隔多年之后提起,我已经觉得心中无波无澜。

沉吟片刻之后,我问道:“父亲知道之后,怎么跟秦叔说的?”

“他没说什么,只告诉在下,此事万要保密。”他说,“隔日,他就将娘子送去了洛阳。”

我张张口,道:“杜行楷……”

“杜先生自尽,是为了不连累齐王。”秦叔道,“当时的圣上恨极了他,国公也是无法。”

这也是我早知道的事。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

我让兰音儿带话给秦叔,务必盯着太上皇和景珑之间的来往。

不料,景珑很快就在我面前出现了。

景珑的父亲琅琊恭王,是先帝的二弟。他的母亲,也就是景珑的祖母刘婕妤,在青霄观里也有灵位。

身为嗣王,青霄观里办祈福的法会,景珑自当来拜一拜的。

“阿黛姊姊。”

见礼之时,他看着我,脸上露出笑容。

我也微笑,念了声“无量寿福”,道:“贫道已经出家,法号玄真。”

“那便是玄真姊姊。”景珑仍满不在乎,笑嘻嘻道,“孤方才路过含英馆,想起姊姊爱吃那里的酪樱桃。当下正是时节,孤便去为姊姊买了些来。”

说罢,他从内侍手中拿过一只食盒,递给我:“姊姊尝一尝好不好吃。”

这模样,倒是跟小时候那贪吃贪玩的样子别无二致。

我让身边的兰音儿接下,施礼道:“多谢殿下。”

说罢,我亲自将他引到殿内。

景珑在刘婕妤的牌位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叩拜进香。

不过,他没有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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