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这脑袋瓜,每天都在想什么啊。顾千筠攥着时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耐心解释说:因为爷爷姓牛,他们一致觉得牛没有顾好听,所以爸爸就跟奶奶姓了。
时安眼珠子一转,小声嘀咕着:牛千筠,确实,不好听。
顾千筠没接话。
于是,时安偷偷抬头,记住了灰黑色的天空,在后面追赶她们的海浪,还有,顾千筠清脆的笑声。
今夜,大概是馈赠。
日子一天天过去,比白开水还要平淡许多,时安头上的纱布也取下来了,只是,留下了一块不深不浅的疤痕。
星期日下午。
顾千筠在书房看书,时安在她身边矮一截的书桌上复习功课,两个人都默契地谁也不打扰谁。
这时,时安轻轻合上书本,身子往椅背靠,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奈何胳膊伸得太长,竟碰到顾千筠的后背。
顾千筠侧过头,素颜,但唇色很好看,她弯了弯唇:干嘛。
啊。时安赶紧收回手,眼神飘忽不定:我不是故意的,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顾千筠把披散的头发拢起,拿起书桌上的夹子随意一夹,十分自然地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你坐过来一点,跟我聊聊天。
时安眼中闪过惊喜:嗯!她站起来,边搬凳子边说:顾姨,我觉得我额头上的疤,好难看。
声音里,明显有失落。
顾千筠拉着时安坐下,掀开她额前碎发,手指颤了一下:安安,你很漂亮的。
才不是。时安落寞地低头,深深叹口气,很小声地说:可我想变得和顾姨一样好看。
顾千筠用心倾听着,在时安讲完话以后,她捡起书桌上的一根头发,放到手心:人无完人,我们要学会接受自己不完美的地方,你看我,每天都要掉这么多头发,你可不能变成我这样。
时安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一秒,她竟然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生疼,却不喊疼。
诶,安安。顾千筠不解地询问:疼不疼啊?
不疼。时安将发丝挨着顾千筠的放,同时满脸期待地看着她:才不要让顾姨一个人掉头发。
顾千筠眉眼弯弯,拿起一本书,轻轻拨开一页,仔细地将两根发丝放进去:那我就收下安安的心意喽。
时安心满意足地笑,在混杂着书香气和干净空气味道的房间里,她更容易捕捉到的,其实是属于顾千筠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令时安绝对放松,她趴在书桌上,把脸朝向顾千筠,静静地看她:顾姨,没有人再去欺负我了。
顾千筠露出心疼眼神,随后用手背替时安抹去滑下的泪水,忍住鼻酸:我知道,安安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时安对任何人,都习惯说少少的话,除了顾千筠,时安锁锁碎碎的所有事,只讲给她听。
她把时间分成一段又一段,而她最喜欢的,是和顾千筠在一起的。
顾姨。时安慢慢地、笨笨地说:我有听见,你每晚都在电话里和沈阿姨吵架,第二天总是没有精神。
顾千筠立刻意识到什么,打断她:安安,我都是趁你睡着以后去客厅讲电话的,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不是。时安把笔筒里的笔抽出来,又放回去,眼神呆滞:我不想顾姨睡得不好,如果沈阿姨愿意的话,让她和我们一起住吧。
顾千筠往前挪了下身子,目光对上时安:想得这么周到,那你要不要问问,我愿不愿意?
时安没多想,便问:那你愿意吗,顾姨?
我不愿意。顾千筠的声音好柔软,可以抚平时安所有的不确定和不自信:这里现在是我们两个的家。
时安:可是沈阿姨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顾千筠释怀一笑,眸子里像能容纳天地般纯净:但现在不是了。
时安又问:这样说的话,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家,那以后还会是吗?
当然是了。顾千筠嘴角噙笑,像讲秘密一般,压低声音道:我从来不骗小孩。
等时安成年以后,她才明白,顾千筠真的从来都没有骗过她,不骗小孩,可那时的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只是现在,时安当真了,她开心地昂起头,精致的下颌线上勾缠着光:顾姨真好,好到我想喝一杯热热的牛奶!
惹得顾千筠笑不停,她轻弹时安的额头:想喝牛奶就直说。
时安也跟着咯咯笑:什么都瞒不过顾姨。
顾千筠刚走出书房,手机响了,时安喊了一声顾姨,但没人应,她便拿着手机,跑出去找顾千筠:顾姨,千燃阿姨给你打电话了。
顾千筠腾不出手,便说:你帮我接吧,按一下免提。
时安照做,下秒,顾千燃急躁的声音便响起:姐,你快下楼,湄溪非要见你,你别躲着她了,我们真的拿她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