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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节

 

他这决然的话,倒是让朱棣的脸色稍稍缓和。

顿了顿,他道:“诸卿都退下吧。”

解缙等人才如释重负,解缙朝朱棣叩首,才泱泱告辞而出。

就在此时,朱棣突的道:“赵王留下。”

朱高燧心里一哆嗦。

朱棣看向朱高燧道:“你的王叔犯罪,该怎么处置?”

朱高燧道:“儿臣以为……当以国法处置。”

朱棣淡淡道:“那么按律,该诛你王叔和他的亲族!”

朱高燧:“……”

朱棣道:“赵王来处置吧,这件事,朕交给你。”

朱高燧一听,心里便凉了半截。

因为这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管朱桂犯了什么罪,可毕竟是他的亲叔叔。

做侄子的,对亲叔叔明正典刑,进行严惩,这在其他宗亲眼里虽也知道是朱桂该死,可难免对朱高燧会有所膈应。

而多了一个杀叔的事迹,在民间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朱高燧若只是想乖乖做一个藩王,这事也就罢了,但凡他有一丁点其他的心思,也不希望手上染了代王朱桂的血。

于是朱高燧忙是拜倒道:“父皇,代王乃儿臣之叔,岂有以侄弑叔之?儿臣……儿臣怕是下不得手。”

朱棣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冷冷地道:“你既要朕杀,又不愿自己动手,怎么,你这样爱惜自己的羽毛吗?”

朱高燧惶恐,一时竟是支支吾吾。

朱棣道:“你若是不愿意,那朕亲自来好了。”

朱高燧便立即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很好!”朱棣点点头:“宗亲之事,不能假手于人,既然你要为朕分忧,那么朕也就乐得清闲。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朱高燧:“……”

他抬头,看一眼还站在不远处的张安世,心里不禁怨愤。

坏事都是他这个儿子来干,军机大事,却都是和别人商量……

都说父慈子孝,他这样孝顺,可父皇的慈爱之心,又在哪里?

可他还是低眉顺眼地道:“儿臣遵旨。”

说着,便悻悻然地告退。

那朱高燧一走,朱棣便叹息道:“国事、家事,家国天下……朕这孤家寡人,何其难也。”

于是又长叹起来。

张安世这时不敢吭声。

朱棣道:“太子太仁慈了,他总是处处护着身边的亲眷,为他们说话,可你看看,他的亲叔叔……还有……”

到了这里,朱棣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而是道:“这些人,是何等的居心叵测。若是朕不能杀伐果断,断了某些人的念想,一味怀柔,天知道还要闹出多少这样的事来。”

“区区一个代王……竟就敢有这样的心思,这天下这样多的宗亲,难道就不担心吗?”

张安世道:“臣听说,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当时的太子殿下朱标也很仁慈,因此双方发生了一些争吵,可臣还听人说,朱标不只仁慈,也很贤明,大大小小的政务,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这是将朱棣比作了太祖高皇帝,将朱高炽比作了朱标。

朱标这个人,很奇怪,似乎和马皇后一样,几乎在大明,人人称颂,即便是朱棣,也对这个皇兄钦佩得没有话说。

朱棣听罢,吹胡子瞪眼道:“你将太子比作我那皇兄朱标,这样说来,你还想将自己比作是谁?莫非你还想做蓝玉不成?”

张安世:“……”

朱棣摆摆手道:“朕令你做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便有这个原因,太子仁慈,你是太子养大,形同父子,他的身边,总要有一个人雷厉风行,而不是一味的怀柔。”

“说起来……你们总说汉文帝,汉武帝,可在朕看,真正了不起的天子,该是汉宣帝,文帝柔而不刚,武帝则刚硬过猛,唯有汉宣帝能说出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这样的话来。今日太子纯任德教,一味的怀柔远人,这不好。他心硬不起来,身边总要有一个能用霸道的人。”

张安世道:“可是臣其实……也是谦恭仁厚,心地善良,这霸道……”

张安世的话还没说完,朱棣就忍不住瞪他道:“放你娘的狗屁!”

张安世:“……”

朱棣道:“你就少说几句这样的鸟话吧。”

“对不起,臣知错了。”张安世立即立定,鞠躬。

朱棣转头看向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亦失哈:“将那代王朱桂给朕押来。”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过了片刻,却有宦官急匆匆地来道:“不好了,陛下……徐闻自尽了。”

朱棣皱眉道:“为何会自尽?”

“模范营押着他,本是先至大牢先行看管,谁晓得……却不知他从哪里来的一块金子,他……直接将那金子吞了……”

朱棣便道:“谁人给他的金子?”

“应天府大牢,正在查。”

朱棣怒道:“倒是便宜了他。”

要知道这个时代吞金自杀,绝对是需要勇气的。

其实金子一般情况之下,是不会死的,除非这金子太大,卡住喉咙或者破坏了肠胃,导致人死亡。

只是这是明朝,因为提炼金子的工艺还不高,金子里含有大量的杂质,因而,极容易引发重金属中毒,只要吞金,就基本上是无药可救。

很快,那几乎已奄奄一息的代王朱桂,被押了上来。

朱棣看着眼前这兄弟,道:“你已是藩王,如何还敢谋反?”

朱桂浑身是血:“臣……臣弟……”

他极虚弱地接着道:“臣弟……被奸人所误。”

朱棣冷嘲地道:“若你没有起心动念,谁能误你?”

“可皇兄……不也成功了吗?”朱桂流着眼泪,又畏惧地道。

朱棣眼珠子一瞪。

便吓得朱桂又魂飞魄散:“臣弟……万死之罪。”

朱棣让亦失哈搬了一个锦墩来,就坐在朱桂的面前,擦拭了朱桂脸上的血污,道:“你这样的本事,也有资格谋反吗?你平日撒尿都不照照自己的?”

朱桂呜咽着道:“他们都说,皇兄是隋炀帝,昏聩之极,天下已是遍地干柴,只等一个火星子,便要烽烟四起。还请了相师给我算命,说我身上有王气,将来必登九五……王府里的水井……他们说……有一天夜里,有一条龙跃出来。又说臣弟文武双全,比之皇考还要圣明……”

朱棣:“……”

张安世有点绷不住了,看来……这舔狗在哪里都很卷啊,代王府那些人,为了混口饭吃,也是拼了。

这朱桂,倒颇像后世的某些所谓的小公主,身边的舔狗多了,竟真觉得太阳系都是围着自己转的。

嗯……很好,我要警惕。

此时,只见朱棣带着几分恼怒道:“你脑子进了水吗?这些话,你也信?”

“起初是不信的,可听得多了,而且煞有介事,臣弟就信了。”朱桂伤心又后悔地道:“总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骗臣弟吧,这没道理。”

朱棣一脸黑线:“……”

顿了顿,朱棣忍不住道:“入他娘的这群卑鄙无耻,只晓得溜须拍马的无耻小人。”

一听卑鄙无耻,张安世下意识地看向了亦失哈。

谁料亦失哈也条件反射一般地看向张安世。

眼神碰撞,友谊的小船便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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