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贼公母夜胁小姐
道:那书童可是面貌白净,下巴角生着一颗黑痣?
兰香答道:正是如此。
小姐道:那确是表哥的书童,名叫侍剑,他见我娘可说了甚么?
兰香道:奴婢一向只在明间伺候,那侍剑在屋里同太太怎的答话奴婢一概不知,约莫一盏茶的光景,就见那小厮出来,脸上讪答答的,太太吩咐我将他送出前院去,他听太太唤奴婢兰香,想是表少爷另交代了,路上悄悄的同我说,公子自去了湖南便在甚么露水洞天书院从学,前几日身染重疾,药石无救,现在水米不打牙,全靠一口气儿撑着,怕是没几日好活了,唯日夜叨念小姐闺名,只求能见最后一面,死也无憾,又附书信一封
信在何处?听得表哥病危,辰星已急的落下泪儿来,兰香叹气道:兰香愧对小姐,那信件不知怎的竟叫太太知道,一把夺去烧了,当着众人将王家姑奶奶并王大老爷痛骂一遍尚不解气,又迁怒奴婢,叫人拿藤条沾水没命死打,末了又说奴婢与那书童私相授受,把我捆了关进柴房等老爷发落,府里赶马车的王二哥知我冤枉,亏得他暗中相助,这才侥幸逃出半条小命,可太太那头怎容放过,我二人本欲一走了之,但想着小姐平日待我一向宽厚,实不忍见你与表少爷一段大好姻缘就此断送,因是冒死报信,奴婢所说若有一字作假,出门便教雷劈电打不得好死,请小姐看看此物。
说着从包袱中拿出那块羊脂玉腰佩,辰星认得,接过一把捂在怀中,心中再无疑虑,一时满腔酸楚,想起表哥半月之前尚还同自家夜夜共赴巫山,声声山盟海誓,当时怎知不过短短十余日竟遭此巨难。
这林小姐自破身之日起便已将身视作王家妇,无论后面同刘家姐夫或是海宣如何如何,总是被迫所致,心中想的念的,多还是王渊一人,此时夜里月光照起,恍惚好似身回王渊爬床那夜,过去百般的恩爱,千般的温存一齐涌上心头,这可心儿的表哥,怎忍叫他孤病他乡,若他死了,我活着岂不也同死了一般。揉干泪眼,辰星拉住兰香道:姐姐方才说同马夫出逃,想是已备得车马,可否送我去湖南见表哥一面?
兰香听的双眼圆瞪,虽知此事有谱,却怎料小姐如此上道?一时竟结巴起来,支支吾吾久无答言。
辰星只当她不敢,于是翻身下床,匆匆穿戴了,从多宝阁下捧出个檀香木匣,当着兰香打开,月色下,只见匣中宝气莹莹,流金溢彩,盛满各色首饰,辰星也不细看,直抓了一把塞与兰香说道:一点薄礼略表心意,若姐姐送我见着了表哥,剩下的便都送与姐姐,权当是林府出的添妆了。
兰香哪见过这许多宝物,忙不迭的接了贴身藏好,顺水推舟的满口应承了,主仆俩又拾掇些应用之物,苦挨过两个时辰,见天光堪堪薄透,约摸城门不时便将大开,兰香托着小姐跳出朱窗,四下里半明半暗,一丝声息也无,隐约见得一高一矮两个女子身形无声来在北罩房角门,王二将马车套好,早候在那处。
三人碰头,不消几下言语,随即上了车,落了帘幕,王二略一催马,那枣红健马打个鼻响,不急不缓往西行去,不多时,便已隐没在稀微薄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