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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赵盈置若罔闻,仍旧冷眼看向周衍方向:“周大人?”

“御史中丞陈士德,内阁……微臣不知。”周衍把眼皮往下一压,“内阁的阁臣,素日里也没什么人敢私下里议论,至于陈大人……昔年陈大人出任御史中丞,颇有些争议,后来又惹出这样的事,顺天府才会有人私下议论。”

陈士德其人,赵盈再了解不过。

当年她辅佐赵澈,拔出的第一个眼中钉,就是陈士德。

那时候艰难,主要是赵澄借着姜家的势,又不知从哪里搜刮来好些个赵澈自幼胡作非为,恃宠生娇的所谓证据,还有她的,甚至是沈明仁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全是陈士德的功劳。

现如今看来——

赵盈神色一凛,旋即想到什么,又冷声问他:“惜花楼是不是也是白家的产业?”

周衍怔然,好半天才点了点头:“似赌坊青楼,甚至是戏班子,都是要到顺天府过明路的产业。

其实各个商行也好,私户也罢,都要到顺天府过路子,不过正经的营生也有不到顺天府登记造册的……”

“正经营生不登记是为了躲税,一般不太会惹上什么麻烦,每年能省下一大笔银子,真惹上官司,再补上也行,下九流的生意不成,这我知道。”

赵盈拦了他的话,手肘又往圆桌上撑一撑:“所以昨夜里才把人绑走,今晨周大人带人上门,人就已经送去了惜花楼,看样子是连夜送去的了。”

而且前世赵澄之所以能得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大概也是陈士德凭着他支持这些三教九流的生意而得来的。

他凭借御史台的地位,给这些赌坊青楼提供生意上的便利,每年还能分红赚钱,同时还能靠这些地方搜集他想得到的情报。

想通了这一层,赵盈一时只觉得豁然开朗。

她眉眼间的凌冽渐次化开,终于噙着笑,变得客气许多:“总之今日还是麻烦周大人了,回头要再有什么事,恐怕还要麻烦周大人,等事情了结,我请周大人一席雅宴。”

周衍腾地就站起了身,躬身做礼,长揖下去:“殿下有所吩咐,微臣自当尽心尽力,何况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微臣实在不敢当殿下一谢。”

再说下去,也都是些客套寒暄的车轱辘话,赵盈没兴趣你推来我推去,周衍也不敢跟她一个劲儿客气。

于是宋怀雍打着圆场,就送了周衍出门去。

人一走,赵盈脸上的笑就全都凝住了。

宋乐仪拍着她手背:“顺口气,别总为这些东西生气,怄坏了都是自己的。”

赵盈缓了两口气,长舒出去:“我不是生气,只感觉恶寒。”

宋乐仪正打算给她小盏里添新茶,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所以你是认定这事儿是陈士德支撑着来兴赌坊给你设套?”

赵盈却摇头,才要说不全是时,宋怀雍推了门回来。

她下意识侧目看过去,见宋怀雍也是一脸的无奈,她微怔过后,隐隐明白什么,咦了声挑眉只问他:“周大人觉得我小小年纪,却这样气势凛人?”

宋怀雍踱步至于圆桌旁,一面坐下去,一面执盏倒茶:“他有什么好觉得你气势凛人的,你是公主,他是臣下,毕恭毕敬本就是应当应分。”

赵盈狐疑:“那我看你一脸无奈,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奉功说今日事要传出去,他只怕仕途更坎坷。”

宋怀雍无奈摇头,几不可闻低声叹气:“他和你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的。

你不是也会说,他是怕前途坎坷,才不敢跟你说实话,我听着你后头不再追问内阁的事,以为你是想着这个,才不问了的。”

没成想赵盈却说不是:“他连陈士德都告诉我了,也不差内阁那一宗,并不是我体谅他才不追问。”

她眼皮掀了掀,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去会一会来兴赌坊的那位东家。”

宋怀雍眼皮一跳,宋乐仪也急匆匆说不行:“你会什么会?瞧瞧这些人干的事吧,你还往上冲?”

“我说了人家是给咱们设的套,怎么不敢往上冲?”

赵盈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个放心上,也不管宋家兄妹面上的急切,由始至终都淡淡的,甚至笑出了声来:“现在想想也未必,或许一开始就只是冲着何家,甚至是冲着刘家——”

她尾音收住的时候,糯软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怀雍同宋乐仪对视一眼,也不全然想不明白,抿唇须臾:“我明天可以带你见一个人,或许不用你出面去会白家人,如果还不成,咱们再商量?”

赵盈心头微动:“什么人?”

“康宁伯府的杜三郎。”

口是心非

康宁伯一家如今都淡出朝堂了。

他们家也是要往祖上追溯的尊贵,太祖赏赐过铁券丹书。

如今的康宁伯是个最闲散富贵之人,早早的辞官致仕,成年累月不着家,带着伯夫人游山玩水去。

至于宋怀雍口中所说的杜三郎杜知邑,原是康宁伯嫡子,正经该承袭爵位的尊贵。

只他年少时寄情山水,年岁渐长,又醉心经营之道,到如今快三十的人,手上产业铺子遍布各地,唯独不肯入朝为官。

好在康宁伯府在朝廷里还有些体面,是以六年前康宁伯上折,为他的庶长子请封了世子。

这事儿当时闹的沸沸扬扬,还让昭宁帝着实的头疼了一阵来着。

赵盈未曾想她表哥同杜知邑还有些私交,竟也能请得动他出面帮忙。

“我只是听薛闲亭偶尔提起过两句,说这位杜三郎是个最洒脱不羁之人,素日是谁的面子也不看的,表哥竟也请得动他吗?”

赵盈侧目去看,眼底隐隐闪过忧虑:“何况这事儿表哥如何与人说?”

宋怀雍只笑着把她面前鱼形碟又朝她怀中方向推一推:“我早年在白泽洞书院进学读书时,于他曾有过救命的恩情,只是回京后他最不爱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便少了走动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显然没打算细谈何来的救命恩情。

赵盈见状便也不追问,又想着他既然这样说,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又不叫杜知邑知道内情,还能请他去探一探白家的底。

她稍稍安心,这才舒一口气:“这样也好,他是伯府嫡子,又素擅经营,非朝廷中人,同白家人打交道试探,的确比我们方便得多。不过……”

算算日子,朝上御史上折瞎折腾,昭宁帝为了叫他们闭嘴,也会尽快让赵澈搬出未央宫。

孙婕妤的位分要动上一动,又白得了个儿子,刘淑仪必定坐不住。

倘或白家背后真是陈士德在扶持——

赵盈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倒也不急在这一两日,此事暂且这般说定,可何时去请杜三郎君出面,我再另告诉表哥吧?”

她眼底有难掩的狡黠,宋怀雍不知她另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一概都依她的,旁的什么都不多提更不多问。

·

后半天回燕王府去时,赵盈才从赵承衍口中得知,昭宁帝果真下了旨意是要晋孙氏的位分。

彼时赵盈暗暗吃惊:“怎么连皇叔都知道了?”

赵承衍掀了眼皮淡扫去一眼:“她出身不高,你父皇却硬要抬她一个淑媛的位分,眼下连刘氏都越过去了,自然是要惊动宗亲的。”

就好似当年母妃去后,昭宁帝一意孤行,非要追封母妃为皇后时一样。

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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