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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只是懒得跟她计较而已。

昭宁帝自负,掌生杀大权这么多年,更觉得所有人都是他鼓掌间的玩物,没有人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她就算是为了赵澈谋划铺路,他也是不在意的。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是一口也不想动了。

“今天孙侍郎上折弹劾我,我才突然想起来,当日要澈儿往西北的,也是他。”赵盈索性把筷子放了下去,“父皇觉得,他是一心为了朝事吗?”

“你想查孙其?”

他语气有些肃然,也在赵盈意料之中。

毕竟她才动了肃国公府,转头又要动姜承德的得意门生。

这样急功近利,就算昭宁帝再放心她翻不出花儿,也会心生不快。

好在她本意也不是这个。

故而摇头:“表哥的确在工部动手打了人,我也的确为此着急跑去了工部的地方,加上冯御史后来说的那些话,在肃国公的事情上,我是欠了考虑的,孙侍郎这道折子,真说起来,并不算很过分。

儿臣只是心里生出这样的疑惑,又不想回了王府拿这些去烦皇叔,所以来问您。”

昭宁帝面色稍缓:“这些人站在太极殿中,谁心里没个盘算呢?真正想要做纯臣的,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你现在还小,以后慢慢就会懂,这就是人心。”

“因为人人如此,父皇索性不管?”

“是管不来。”昭宁帝唇角微扬,“有的人在不该多嘴的事情上多嘴,该杀,但我总不能因为朝臣或有小心思,把他们全推出去砍了吧?”

毕竟这些人的所谓小心思,还能帮他制衡朝堂。

赵盈心里讥笑不屑,面上不动声色,抿唇思忖良久:“那如果有人暗地里养着江湖上曾名震一时的杀手,父皇觉得这样的人,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她说杀手,昭宁帝脸色登时就变了:“和冯昆的死有关?”

她点头,大概把玉面貔貅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冯昆的死法讲了一回:“儿臣没让周衍上折回禀,也下令仵作不许多言,此事蹊跷不假,但更像是给儿臣,给司隶院的下马威。

儿臣现在没办法确定杀冯昆的就是玉面貔貅,但据刘荣所说,加上儿臣派人调查得来的结果看,八九不离十。”

复宠

在京城豢养杀手,这种事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养暗卫,养死士,昭宁帝都曾经见过。

在他御极之初,甚至更早一些,在他夺嫡之路走到最后的那两年,也险些被兄弟们养的死士给害了。

所以对这种事他虽不至于说司空见惯,但也不会过分惊诧。

偏如今说是养杀手,还是曾经江湖上名震一时的杀手……

昭宁帝面色铁青:“你今天就搬回上阳宫,往后上朝就从宫里去,要到府衙去办差我调遣禁军护送你去。”

赵盈叫他这话说愣了:“哪里就有父皇说的这样吓人,难道京师重地,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敢对我痛下杀手不成吗?”

她仿佛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眉眼弯弯:“儿臣方才说了,这只是给儿臣和司隶院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先前陈士德的案子闹的人仰马翻,为着他或许与派人截杀儿臣的事有关,父皇雷霆手段处置了他,甚至把他从刑部转到司隶院定罪,这就够了。

有了陈士德的前车之鉴,那些人只会越发收敛,不敢来招惹儿臣的。

也无非是……”

赵盈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一概咽进了肚子里。

昭宁帝脸色还是难看的很。

玉面貔貅这名号他听过。

前些年的确是生出过事端,徐州、泉州乃至凉州都有奏折送回京城,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名震一时。

后来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朝廷也曾派人追查过,一直没能把人抓捕归案。

现而今看来,是有人把他保护了起来。

与其说是豢养,不如说是相互利用。

养着他的人利用他铲除异己,而玉面貔貅背靠大树好乘凉,躲避朝廷的追捕。

“他从没在京城露出首尾来,总不能调动禁军封锁九门,挨家挨户去朝廷重臣家里搜查。你自己住在宫外,让我怎么放心?”

也许他不是放心不了,是趁机要把她弄回宫里而已。

所以连她隐晦提及朝堂弹劾之事,他也不肯接茬。

他既然不接,赵盈就只能自己说:“真没事的,皇叔也不会放任儿臣有危险,不然之前刘荣截杀儿臣,儿臣也不能全身而退。

父皇,儿臣现在掌管司隶院,可每每行事,朝中官员总要弹劾儿臣,儿臣有些困惑,果真是儿臣做错了吗?”

可一个人就算会出错,也不至于事事出错的。

这道理赵盈懂,昭宁帝更明白。

他抬手落在赵盈头顶,揉了一把:“你是姑娘家,如今入朝为官,朝臣自然不满,当初设立司隶院时,你皇叔没跟你说吗?”

赵盈苦着一张小脸儿撇嘴:“皇叔说过,云嘉表哥也跟我说过,还跟我怄了一场气呢,可儿臣入朝,是父皇金口钦点的,他们不敢劝谏父皇,便把不满全撒在儿臣身上吗?

如果人人如此,儿臣还如何在朝中立威,今后如何统领司隶院,监察百官呢?”

她反问了一大车的话,末了了,才提起陈士德和冯昆的两桩案子来:“无论陈士德还是冯昆,都算是朝中重臣了,但两件案子在儿臣手上过,也没能震慑住那些人,儿臣想着,今后的路只怕更艰难。”

她吸了吸鼻子:“儿臣不怕苦,能为父皇分忧朝事,儿臣心里是高兴的,就是有些不服气。”

昭宁帝目光柔和,落在她头顶的手收了回来,因说起这些,他心情一时又起来,才重新动了筷子,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哄她:“日子久了,他们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就不会这样了。

人家都说登高易跌重,往往处上位者,受到的非议会更多。

你生来受宠,小小年纪已是比肩亲王的尊贵,现而今又掌管司隶院,官居一品,朝堂上论官秩,就连沈殿臣他们几个,也是不如你的。

你是正经八百与你皇叔比肩的地位,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他仍旧跟哄孩子似的。

赵盈在心里翻白眼,小嘴还是撇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也没见他们处处针对皇叔。”

一句话把昭宁帝给逗笑了。

那赵承衍也没处处出风头,事事都插手啊。

但小孩子嘛,总是要多哄一哄的,尤其这一个是他哄了十四年的,打小就没吃过亏受过苦,现在站在太极殿上,成天给人挤兑,心里不受用也正常。

于是昭宁帝想了想:“那这么着,下回再有当殿弹劾你的,若真是你有纰漏错处,便就忍一忍,可要是他们没事找事,寻你的晦气,我就把他们骂出殿去,给你解气,不生气了?”

在这些事情上,昭宁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大事上未必顺从,小事上他却可以昏聩偏袒,从来都是如此。

赵盈得了他这么一句,才展露笑颜。

·

从清宁殿出来,赵盈也没急着出宫。

她在外头忙了这么久,几乎没怎么回过宫。

而昭宁帝似乎心生防备,自从她入朝后,再没叫赵清他们三兄弟上太极殿听过政,是以她见赵澈的次数屈指可数。

孙符亲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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