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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节

 

寻常人家可穿不起。

她一身衣裳,够寻常百姓一辈子用的。

等出了尚书府大门登上车,唐苏合思还是在感慨,她也是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在柔然时自诩排场十足,可到了赵盈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阿哥说中原有中原的好处,中原富庶,有他们柔然所没有的宝石明珠,美人美景,至少在这一点上阿哥没骗她。

“阿哥说你们中原人听戏都有戏楼,我们柔然都是把说书人或是唱戏的先生叫到王帐中去的,我从来没去过戏楼。”

宋乐仪看看唐苏合思,看看赵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敌国公主一点不觉得自己处境尴尬,真这么自来熟,热情的不得了。

说起柔然的事情也不藏着掖着,倒好似真跟她们诚心相交似的。

但要细细品来,她又什么都没说。

无关紧要的事情,随口说来自然不打紧。

她狐疑目光投向赵盈,赵盈不动声色安抚她,宋乐仪才收回目光,转而同唐苏合思道:“那也很好啊,我们平日里也会请了戏班入府搭台子的,不一样的感受。

把人叫到府上来,单为自己起一台戏,听的是个富贵,是个清净。

到戏楼去听戏,听的就是个氛围,是个热闹了。”

“可我喜欢热闹。”唐苏合思嘴角始终上扬着,她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真个没心没肺模样。

姑娘们再没别的话,马车已经稳当停下。

唐苏合思是自己钻出去跳下车的,赵盈无奈摇头,宋乐仪也懒得拦她。

宋乐仪先下了车,又回头去扶赵盈。

唐苏合思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这个公主和赵盈这个公主,好似天壤之别。

“公主举止优雅,高贵不可方物,怪不得阿哥让我多跟公主学一学。”

唐苏合思的汉话能力,赵盈昨日多少有些了解的。

高贵不可方物这六个字,大抵不是她口中说出来的。

那就是……尔绵颇黎。

她眯眼笑着:“颇黎王子说笑了,公主娇俏可人,没什么好跟我学的,咱们进去吧。”

唐苏合思终于不再那么横冲直撞,跟在了赵盈身边。

宋乐仪挽着赵盈手臂的那只手收紧了些,在赵盈左臂上按了一把。

赵盈右手反拍她手背,提步入内去。

可今日凤翔楼中戏未起,热闹却有一大出——

赵盈下意识拧眉退了小半步,楼里的小二已经快步迎上来:“公主您今儿……这……”

她摆手,示意小二闭嘴。

一楼大堂里砸了个昏天黑地,凳倒桌翻。

抱着琵琶的绿衣少女掩面哭泣,这场景,赵盈扫一眼也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

那女孩儿面容姣好,清丽可人,弹琵琶的手好看的不得了,身段儿也好。

这会儿被华服郎君藏在身后,那郎君周遭有护卫模样的人,可大抵是听了他的吩咐,谁也没动手。

四月天,手中折扇晃动,倒有了高门纨绔那味儿。

他对面地上躺着个,有个脸上挂了彩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来,赵盈多看了两眼,认出他是谁,眼底厌恶更浓。

姜幼白。

姜承德的庶子,京城有名的纨绔混账。

原本一个庶子也没到横行京城的地步,架不住姜承德膝下拢共也就这么两个儿子,他有时在外胡作非为,姜承德竟骄纵不曾约束半分。

自掘坟墓谈不上,但总归算得上是他姜家的污点一个。

姜幼白多少年没挨过打,这会儿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血迹,朝地上吐了一口含着血丝的唾沫,仍旧叫嚣:“你又是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管爷爷我的事,活腻了是吧?”

唐苏合思一双眼睛写满了好奇:“公主……”

赵盈比了个噤声手势来,宋乐仪也戳她,她摇头,用口型同她说没事。

姜幼白就属于典型的大脑少根筋那类货色。

华贵的郎君还没转过头,但她知道那是谁。

京城之中还有人敢打姜幼白的,又脸生不知门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也该晓得此人恐怕大有来头。

只有姜幼白敢出言不逊。

好一个爷爷呀。

华贵郎君显然没打算跟姜幼白废话,手上折扇啪的一合,赵盈适时踱步上前去。

宋乐仪诶的一声都没拉住她,她人已经开了口:“常恩王兄?”

热情似火

永王一脉若有后嗣留于世,与赵家兄弟自是堂亲。

赵乃明既过继到永王膝下,承爵也是从的永王王爵。

何况他就算未嗣永王血脉,他亲娘淮阳郡主身上流着赵家血,他本也就该算赵家兄弟的表亲。

是以无论怎么算,赵盈称上一句常恩王兄都再合情理不过。

锦衣郎君转过身,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他爹娘生的都好看,淮阳郡主那位夫君昔年也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生出的孩子个个都是样貌不俗的。

何况他常年养在彭城,远离了京城喧嚣是非,雅人致深自不必说,身上那股雍容闲雅,京中一众世家子中,赵盈粗略想过,便已无人能与他相比。

赵乃明见是赵盈,噙着笑踱上三两步来:“永嘉,好巧。”

他年长赵盈七岁,又早往封地,少年时不曾同赵盈她们几个一处玩过。

赵盈三四岁上他每逢年节还会从彭城回京,再过些年,就连年下也不再入京,只早早命人将常恩王府的年节之礼送入京城,是以往来就更少。

不过赵乃明是个会来事的人,也晓得他这个王爵袭的不是什么好事,昭宁帝把他晾在彭城十几年,为的是什么他心里更有数。

赵盈既得宠,每年生辰他少不了托人送礼物回京。

一晃赵盈都这么大了。

“王兄今日刚回京吗?”

“是,刚回京,好多年没回来了,想着这个时辰不早不晚的,进宫请安不合适,本打算懒一场,先到凤翔楼来听出戏,明日一早再进宫请安,横竖我多年不回,也未必有人认得出我,却遇上这样脏眼睛的事情。”

他折扇是合上的,在手心儿里敲了一把:“这下躲不了懒了。”

他声音也好听,如珠如玉,低沉的嗓音正好似空旷大殿内有人洒下一把玉珠。

珠子滚落,发出的闷响声中还带着一丝脆意。

那头姜幼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赵盈的突然出现,还有那一声常恩王兄,他再没脑子也晓得赵乃明身份。

说来他倒也不是怕了这什么狗屁的常恩王,关键是方才出言不逊来着……

他想溜,但赵乃明随行侍卫把去路堵死了。

赵盈隔着赵乃明看去,啧了声:“王兄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倒不是计较。”赵乃明撇了撇嘴,“既遇上,总要把人救下,小姑娘家抱着把琵琶在此处卖唱是赚银子养家的,都不容易。”

他背着手叫了声陆修,赵盈眼见着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黑着脸步来。

应该是赵乃明身边的心腹,倒有些像徐冽从前的样子,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

赵乃明低声吩咐了两句,便打发他去。

宋乐仪听来直皱眉:“王爷把人送去京兆府,这主意好像不太好。”

唐苏合思不懂中原人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晓得这男人生的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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