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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节

 

屋里的茶水点心倒是早就准备下来的。

看起来她刚一起身就叫挥春和书夏去弄了这些东西来,原就是要叫他过来说话的,是正好他今天过来的也早,在这院子里。

眼下那茶水都还是温热的。

是他爱吃的茶,她自己平素爱吃的糕。

徐冽端了茶杯在手上,没顾着吃,先轻嗅着品了一回:“一大清早这样郑重其事,弄得我怪害怕的,是昨夜燕王殿下又同你说了什么?京城里另外出了事?很着紧?”

的确是着紧的事。

赵盈也不跟他兜圈子,她如今跟徐冽是无话不说的,什么都不必藏着掖着:“燕王怕你心里不受用,没敢直接告诉你,避了一避,的确是昨夜到我这儿来说的,徐统领出了事。”

徐冽端着茶杯的那只手明显连指尖都抖了下。

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人,提枪上马不在话下,几时连一只小小的白瓷杯子也拿不稳当了?

赵盈几不可闻叹口气,把昨夜赵承衍说的那番话与他复述一回:“徐统领伤得重,只怕是实在不好。

眼下你定了要陪着淳哥儿留在晋州,燕王可能是想着,终究是……我知道你不愿意认他,你几次三番的说,割舍不下的是徐家而非徐照。

但这事儿总还是得让你知道。

你说万一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也很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一番话说下来,徐冽一旁听着甚至都替她着急。

他捏着瓷杯的那只手,力道明显已经卸了下去,他甚至悠闲地捏了块儿糕,细细咀嚼着,后来漫不经心的打断赵盈:“你不用说了。”

赵盈眉间动了下:“那你怎么说?”

“我陪着淳哥儿,就不回去了。”徐冽嗤了声,“说实话,我刚听见这事儿,心下说没有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波动,那是假的,可也就是那一瞬间罢了。

我明白你和燕王殿下的意思。

不认归不认,却总归大家父子一场。

即便早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但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命都保不住了,我好歹也应该回去看一眼。”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

不过赵盈没开口。

徐冽噙着笑意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只是这样的表情,也只有赵盈看得见而已。

他侧目望去:“他现在只是重伤,人又没死。等他哪天真的撒手去了,我自然到统领府去吊唁一场,终究大家还是同僚一场。”

同僚一场。

赵盈唉地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倒不是徐冽冷漠冷血,是他跟徐照本来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徐照刀子嘴豆腐心,更有世人常常会犯的毛病,人到中年甚至是老年,开始后悔,后悔年轻时候做过的一些事情。

当年做的时候是真想那么做,老了的时候后悔也是真的。

徐照对徐冽,便是如此。

然而徐冽就不同了。

他可能到老了的时候都不会后悔这些事情,性格使然。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你自己想好了就成,这事儿谁也逼迫不了你,不过你要是突然又想回去了,可记得把淳哥儿安置妥当啊。”

这话就是玩笑逗趣儿了。

徐冽笑意更浓:“那可不,还能把儿子一个人仍在晋州,我跑回京城去呢?”

赵盈随着他的话笑弯了腰,等笑完了,又叫徐冽。

徐冽眉心动了下:“怎么不一次性说完?”

“那不是怕你听了统领府的事情心里多少不痛快,逗你两句,哄哄你,才好说别的吗?”

她理直气壮的扬声反呛了他两句,才继续把前面的话给捡了起来:“更要紧的是,禁军统领的位置。”

徐冽皱眉:“怕他出事之后,暂时无人可出任此职,想叫我顶缺出任?”

这显然是打乱了赵盈原本的计划。

如果徐照真的因为这次的事情没能撑过去,撒手去了,到时候禁军统领的位置没有人顶上去,赵盈身边目前可用的,可以坐到这个位置上去且能够服众的,也只有他。

可是出任禁军统领,以后就没办法去执掌兵部。

“兵部尚书现在做的还算不错,我供职兵部这么长时间,其实他做的委实不错,除了从前跟在姜承德手底下之外,也没什么过错,如果说真到了那一步,把我从兵部再调出来也没什么。”

徐冽终于吃下了第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舒缓了下:“其实也不用这么纠结。他做兵部尚书,至于要告老还乡,少说还得七八年的时间。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徐统领意外受伤,顶多再过个两三年,我能将兵部的事务全都熟悉上手之后,他自己是个有眼色的人,自然也会主动辞官。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

再过上七八年时间,手头上也总能培养出一个接替他位置的。

禁军统领的位置,总比兵部尚书更要紧一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燕王殿下应该还问过你,难道去用裴桓之吗?”

赵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果然也没白在燕王身边做那几年暗卫,对燕王这样了解,他还真说过这话。

说句实心话,抬举他,只是为了堵裴氏全族的嘴,也是叫朝臣看看清楚,跟我对着干是什么下场,辛恭和裴喻之尚且如此,他们只管掂量着来。

对裴桓之这个人,我可没什么要抬举或是不要抬举的。

哪怕他这回表现的如此忠心,我也总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在短短数月之间,再擢升他做禁军统领,我的身家性命交托给他,那真不能够。”

她上位以来之所以不动徐照,说到底,也跟徐冽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

徐照其人有些执拗,对她未必真正心服口服,但是有徐冽在,他既然有心与徐冽和好,且朝中也再没有可扶持之人,那徐照就还能用。

裴桓之可不行。

徐冽添满了一盏茶,推到赵盈的面前去:“那不就结了,你叫我来说这些,无非是怕我不高兴。

兵部谁都能管,禁军却不是人人都行。

你只信我,真有岔子,禁军也只能交给我。

所以怕什么呢?只能怕我不高兴呗。

徐统领节制禁军这么多年,万一真的需要换个人接管禁军,旁人倒也罢了,若真的交到我的手里来,少不了那些人又要背地里说什么子承父业。

你知道我,实在不愿意再跟他有半分牵扯瓜葛。

哪怕等到他撒手去了,我大哥做了徐氏家主,我也不会再有什么认祖归宗的举动,无非平日走动,兄友弟恭。

你不想让我听那些闲言碎语,也不想叫别人因此把我跟徐统领捆绑在一块儿。”

所以说徐冽懂她,她也愿意顾着徐冽。

她的所有用心良苦,永远不会付之东流。

徐冽能明白理解,且他永远会说出来。

你知道自己的照顾被人感受到,且那人还细心地捧在手心里,珍藏起来,小意温柔。

“不用怕这个,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我还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闷闷不乐,郁结于胸?那岂不是连淳哥儿都不如了。”

话虽然如此,流言蜚语总是少不了。

徐冽明白她心中忧虑,便又添道:“我有今天的地步,是靠着我在北国南境两场战事中的战功挣出来的,没有靠着徐家,也没有靠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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