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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陈佳玉从镜子中看着钟嘉聿微微冒出胡茬的下颌,颤颤点了点头。唇间有淡淡的咸味,或许他也很紧张。

男人的手掌很热,不是那年捂在陈佳玉发烧额头的冰凉。钟嘉聿谨慎松开一点,确认她乖乖听话,才彻底放手,轻轻推开她。

试衣间温度比外面稍高,经此一役,他们后心和额角都沁出薄汗。

陈佳玉犹在梦中,多此一举掐了下自己手腕,刚才所有触感明明佐证了现实。

她从来没想过能有外援,更不敢想还是如此强有力的故人。

“我以为……”浑身的战栗恰巧帮她压低声调,“你会让别人来。”

钟嘉聿没回应,从工装裤口袋拈出一个zippo打火机大小的透明塑封袋,里面有五颗粉色药片。

陈佳玉伸手要接,但抓空了。

钟嘉聿谨慎举高了,“这不是打胎药。”

陈佳玉唯有直视才能自证清白,“我没怀孕,我只是不想给他生孩子。”

“你知道怎么吃?”

“吃过。”

“还有一种短效药,副作用少一点。”

短效药每天都要吃,一个周期21片药。

钟嘉聿很难说于心不忍还是仅在提供另一方案。

陈佳玉咬了咬唇,“太多了,不好吃,不好藏。”

钟嘉聿难以置信,“还有好吃的?”

“我意思是,吃起来不方便……”

陈佳玉讪讪解释,每天跟人交流有限,对话内容固化,乍然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表达能力便暴露短板。

她又踮脚够药,他手臂跟撑衣杆似的高高举着。

“生个儿子当周太太不是挺好?”

如果钟嘉聿意在羞辱多于试探,那么他成功了。陈佳玉恼红了眼,恨恨道:“一个姓周的你还嫌不够吗?”

钟嘉聿捕捉到她的泪光,只像当年一样视而不见。

僵持一会,冷不丁问:“上一个给你送药的人去哪了?”

她犹疑一瞬,却遭到近似拷问的逼视。钟嘉聿已经逼近警察叔叔的年龄,讯问能力也今非昔比,岂是她所能抵挡。

“走了……”陈佳玉怔了怔,然后在他一如既往强势的眼神里败阵,声如蚊蚋,“死了吧……”

“看来还知道说实话。”

钟嘉聿冷冷将塑封袋塞进她垂落身侧的手中,像奖励糖果给不说谎的小孩。

陈佳玉攥紧珍贵的塑封袋,心头五味杂陈,“你不怕、变成下一个吗?”

钟嘉聿反问:“你怕吗?”

陈佳玉没有视死如生的决然壮烈,而是麻木又自嘲,“我已经是死过很多次的人了。”

七年经历相异,在彼此身上留下不同痕迹,钟嘉聿没轻易否定她的悲观,也没贸然安慰,只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他们站得很近,情侣的距离便于说话,无形助长了燥热。

但有些话陈佳玉必须主动开口,“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我全力帮你。”

店铺放着各种语言的热门歌曲,掩护了他们对话,也妨碍钟嘉聿留意外头动静。

陈佳玉的承诺似被干扰了,钟嘉聿没听见一般,反问:“你不怕我给你假药?”

陈佳玉难掩自嘲,“假药无非就是是毒|品或维生素,对我没什么区别,横竖都是死,一个快一点一个慢一点。如果是真药,那就是活命药。”

她勇敢盯住那双锐利的鹰眼,“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我信你。”

她给他戴高帽,他依旧不给她回应,似防备,似考验。

陈佳玉起誓般手掌对着他,指缝夹着塑封袋,以之为鉴,“你也可以信任我。”

樱唇轻启,无声而有形,呼唤出记忆中的名字——

嘉聿哥。

下一瞬,诱人的红唇变了形,钟嘉聿的虎口卡住她的下颌,劲力暗含警告,食指如封条,竖直封住她的唇,压扁了饱满的唇珠。

食指轻轻敲打她的鼻尖,一下,两下。

他让她闭嘴。

钟嘉聿是否承认身份已不重要,陈佳玉认定他是警察,他就是神祇。

幸好他没像周繁辉掐脖子,她没窒息,有点不适,只得应声,“嗯”的一下,震得他的食指酥麻微妙,他便收了手。

钟嘉聿指腹有异样,湿湿黏黏,看了一眼,捺过印泥似的,红了。再瞥一眼陈佳玉的唇,还好,只晕开一点点,刚接完吻似的。

“你、闭上眼。”陈佳玉突然的发话像在骂他。

钟嘉聿当然不是好摆弄的角色,目光疑惑而沉默。

“我要试衣服了。”

陈佳玉转身背对他,披散的长发一分为二,拢到胸前,忽地反手拉下连衣裙背中线拉链,后心豁出一个深深的v形,黑色文胸扣带像蒙眼布横过,衬得肌肤越发白皙细腻。

她从篮子捞了一条裙子,弯腰时,豁口更大。

旷男独女,密闭空间,每一寸不该裸露的肌肤都放大了原有冲击性,强光般刺眼,也深刻。

钟嘉聿下意识撇开眼,好巧不巧陈佳玉出现在旁边墙上的全身镜中。

试衣间除了钟嘉聿背靠这一面墙,其余三面都按了全身镜。

陈佳玉无处不在。

她故意的,甚至恶意的,不是勾引,而是挑衅。美人傲骨随着年纪成熟至臻,早已不再是未满十八岁的青涩。

但依然冲动而热烈。

钟嘉聿醒悟过来,眼神便坦荡直接,掏出烟盒咬了一根烟,只干咬着。

她的后心v形裂至腰际,同色裤头悄然冒头,玉腰朦胧,香肩隐现,领子将掉未掉,半遮半掩,比赤|身裸|体更为诱惑。

陈佳玉顿住,在眼前的镜中瞥见钟嘉聿。

“怎么不脱了?”

语气是她未曾见识过的顽劣,配上一双亦正亦邪的眼眸,唇边轻佻笑意,野性的身板,钟嘉聿简直就是一个富有魅力的臭男人。

“脱啊,我等着。”

陈佳玉既羞又恼,迅速拎起后背拉链,岂知欲速不达,半路卡到发丝了。

提了几次,越急越无解。

钟嘉聿无声而笑,若是不禁烟,早吸上了。笑容衔不住香烟,便夹开,微仰头靠在墙上,唇语吐出两个字:

活该。

陈佳玉扯了扯唇角,猛然倒退两步,直逼他脚尖,高跟鞋险些踩上他的板鞋。

腰间出其不意泛热,是给他单手握住了。隔着布料,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依旧无法忽视,甚至能感知到他手掌的形状。

她心跳加速,一定是燥热缘故,不由回头,撞进了他的眼底。他的防备中是否会有一点着迷,握在她腰间的手像格挡也像试探。

彼此距离前所未有的近,鼻息交织,发梢拂过他的胸膛。

陈佳玉再度败阵,松开手呈上半裸的脊背,垂眸低吟:“帮我……”

他纠正,“求我。”

她楚楚撇嘴,“求你……”

“没骨气。”

钟嘉聿重新喂上未燃的香烟,仪式感成了镇定剂。剑眉微蹙,像不耐也像眼神聚焦,他放开她的腰,拈住小巧的拉链头下拉一点,抽出几丝夹住的头发。鼻息跑来捣蛋,拂动好几根,差点又夹了,他干脆一起撩向她的肩膀。

陈佳玉领口微痒,区别于发丝扫过的触感,是带着温度的。他的指腹有意无意描出一弧隐形的领口,她肩膀都绷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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