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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抓了些虫子烤熟了也敢入嘴了。

沈祇就这么被喂各种虫子喂了两天,死马当活马医,沈祇还真就不吐了,可惜高烧还是不退,睡睡醒醒。眉儿就还是昏迷不醒,且周氏还发现眉儿的右手手腕,有一条紫色的纹路,从脉搏处长出了指甲盖那么长。

两个人弱女子也就只能拖延日子而已,一直原地不动也只能等死的份儿。周氏想着也还行,好歹死的时候自己儿子还在身边儿,两个丫头也在,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孤独了。

天开始下起了雨,破屋子上头的瓦砾都被这大雨砸得往下掉,一声一声的骇人的很。

“婶婶你说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啥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婶婶我手腕疼。”

周氏拉了楚之月胳膊,她是知道老人身子骨不好了,到了刮风下雨会疼,没想到这断了手腕子的小丫头这时候也手疼。周氏就伸手给楚之月揉了揉:“揉揉就不疼了昂,等祇儿醒了,找药草给你泡手。”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下到后面这破屋子都在这雨中有将欲倾倒之势。

外头有了动静,却是一少年喊声:“总算给爷找到了个挡雨的。”

下一息就见着个和沈祇一般年纪的少年闯了进来,谢怀夕一进来看见坐着两人,躺着两人给愣住了,随后再看四人这蓬头垢面的便知是难民。

他前头不就碰上了几百人的难民队伍,身上药草不够,索性一个不管,如今这世道管也管不过来。

“躺着的两人怎么回事儿?死了活着?”谢怀夕脱下了蓑衣问。

楚之月摇头:“一个昏了,一个高烧。”

“得嘞,算你们走运,今碰上小爷我。”谢怀夕看了眼周氏:“大娘等我给这两人看完,我也给大娘你看看。”

言必,谢怀夕先给沈祇号了脉:“大娘不用担心,这兄弟就是普通的风寒,能正常吃些东西便无事。”说完在怀里掏阿掏,掏出个小瓷瓶儿,从里头拿出了一粒细小药丸子,掰开沈祇的嘴,直接给塞喉咙里去了。

谢怀夕把小瓷瓶儿塞给周氏:“这里头还有三十余颗,每日早晚各服一粒,不出三日,这小兄弟就该无事了。剩下的大娘你自己留着吧,后头病了还用得着。”

处理完了沈祇,谢怀夕又去给眉儿看,摸上脉搏,眉头就皱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欣喜,又变成抓耳挠腮。周氏和楚之月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周氏心里忐忑:“这丫头是没救了么?”

谢怀夕嘶了一声,摇摇头:“也不是,敢问大娘是从哪里逃难出来的?”

“东山镇。”

谢怀夕点点头,想来师父让自己寻的药引子就在东山镇附近了。随即又看了看眉儿手腕处的紫痕,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便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瓷瓶儿,这回是一整瓶都给眉儿灌了下去。

随即谢怀夕将身上的干粮伴师父做的那点子牛肉干都给留下了,便也不顾这大雨,匆匆离去。

少年离去不久,眉儿便醒了。

、不能让你一个人死

眉儿知道自己大概是昏睡了有两天,醒来的时候当着自己会很不舒服,没想到除了感觉很饿之外倒没其他难受的地方了。听周氏说是遇到了个游医,年岁也不大,心里头还想着要是自己醒着就好了,好歹还能看看这小大夫是什么样子。

待晚些时候,沈祇也醒了过来,这一醒,四个人就又多了些生气。

隔了这许久,哪怕屋外大雨滂沱,可嘴巴里嚼着的是许久未曾吃过的白米面儿做的东西。那牛肉干儿就更成了宝贝,知道后头很长时日里都不会吃到这东西,楚之月也抑制住了自己的馋嘴,只小心翼翼的拈起来一片,放到了嘴里。

眉儿看着楚之月不知多久没梳洗过的头发,又看她衣裳多了好几处破损都来不及缝补,再看那张小圆脸,瘦的也快成巴掌大了。初初在楚家看到的那身着红裙的明媚的小姑娘像是变了,又好像是没变,心里对她起了些心疼,便将自己手里的那块牛肉干递给了她。

“吃吧,我刚醒,不能吃这不好克化的东西。”

楚之月却摇了摇头:“那给沈祇吃吧,平日里是我吃太多了。”

沈祇是没客气的,楚之月递过来他就直接给吃了。这两日高烧,虽时常昏睡着,但意识还算是清醒,见了自己娘亲拖着个瘦弱的身子拉着自己跑,又看见断了左手的小姑娘到处抓虫子,沈祇明白,自己才是能护着这三个女子的人。

他,不能倒下。

是以吃完沈祇提议:“镇子上的人自然把我们丢下,我们就自寻了出路。人多有时候好办事儿,有时候却也是麻烦。”

“去到下个县城路途按照我们现在的脚程,估摸还需个十日。好在不用顾及旁人,后头的路应该不会太挨饿。”

三日后,雨还是一直下,大大小小的却是一直没停过的。

老天爷要是这么下下去的话,黄河决堤发了水灾也不会让人多稀奇。连着三日的雨中赶路,哪怕有小大夫的药丸子续着,周氏也已到了极限,幸运在终于遇到了一处村落,抑或者不该说是村落,而是三两正常的空屋。

这空屋瓦片都齐整,几人终是不用再淋雨了,屋子里头的床板子底下扒了扒,还能扒出来不少干草,如此又生了火。

嘴巴里含着牛肉干的时候,四人才感觉人气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楚之月叨叨着手疼,周氏怕她难受,两人就早早的睡了去。只沈祇与眉儿守在堂屋里头的火堆儿旁边,眉儿去看沈祇的脸,他自打那次烧过之后,面容就由曾经的玉白转变成一种病态的苍白。

以前那是瞧着冷漠疏离,如今则就有些,眉儿说不上来,就觉着不大一样了,有些危险了似的。

“想什么呢?”眉儿问。

“也没什么,只是瞧着天下乱了,人也不像人了。”沈祇微微抬头,冲着眉儿笑了笑,这笑不达眼底:“闻见了吗?咱们身上的一股子的难闻的味儿。”

眉儿还特地抬了胳膊嗅了嗅,许是习惯了,竟也闻不出什么,只好道:“你最是爱洁,等后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小河之类的,好好洗洗就是了。”

“偶尔一日的干净又有什么用。”沈祇的脸在火光映衬之下,显了一种凉薄出来,“镇子上那么多人,有些只是打过照面儿的,有些也是相熟的。当真我病了,瞧着你们三个女子,竟也就这么丢下了。你若说这事儿意料之中么,也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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