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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但对姜沃来说,是多领两份俸禄——身上每多一个官位(爵位),系统都要多开一份工资。

因此姜沃对这份‘升职加薪’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帝后给她的爵位,直接是伯爵——属于三级跳,跳过了最下面两等爵位。

此等‘逾越’封爵,朝臣们初闻,不免有些不平之意。

还是二圣的封爵之诏中,言道‘姜卿从前数功,未以爵赏,今朝一并封下。’

此话一出,嗡议便消——毕竟火药、矿灯、水泥混凝土等实物就摆在那,人人可见。且许多世家勋贵都还在排队等修路,实不能得罪城建署领导。

自此,朝堂同僚若见了姜沃,也可称一句‘姜伯爵’。

只是绝大部分还是以‘姜相’称之。

毕竟宰相之权位,还是要比一个伯爵重的。

壬申这日,除了广施‘封爵、提散官虚阶’的恩典外,皇帝又愉快地开始了他改名爱好者的一天。

不过,这次不是改年号(因为刚改过)

和官职名了,而是直接开始改封禅的祭坛之名!

且说二圣泰山封禅之盛事,各州府官员,脑子灵活的都报上了祥瑞。尤其是泰山所在的当地官员,更是得哪怕没有祥瑞,掘地三尺也得挖出点祥瑞来。

因此绞尽脑汁,把跟祥瑞沾边的都报了上来,尤以泰山上云景之盛最为壮阔。

皇帝就据此祥瑞愉快改名:将登封台改为‘万岁台’,降禅坛改为“景云台”,除了主祭台外,其余祭坛也都没忘记,挨个改过去。

朝臣们已经被皇帝锻炼出来了——

原本皇帝改各种名称,朝臣们不免大吃一惊:这都能改?

现在皇帝哪怕改了封禅祭坛名,朝臣们都淡定如初:改,都能改,您高兴就好。

而且皇帝如此热衷于改名,也让各署衙的工作习惯,渐渐向中书令王神玉靠拢——提早干活容易白干,还是卡着最后时间点完成工作吧!

若说皇帝的改名,已经让朝臣们习以为常。

那么皇后的‘改字’,甚至说是‘新创文字’,则让朝臣们惊疑。

泰山封禅,如此盛事,自然要刻碑以记。

然而此番所立碑石中,有一块格外特殊——并非单碑,而是‘双束碑’。

此碑由两块完全相同的长条石合并而成,如双束并行,故称为双束碑。这两块碑文记述的正是帝祭天祇、后祭地祇,并列而记。

起先只见双碑并立,就已经让很多朝臣觉得不太妥当尊卑不分,当碑文刻成后,便更多惊疑议论——

皇后在自己的那块碑文上,竟然用了数个从前未有的,她自己改的字!

碑文之上,皇后改‘天’字——天下面原本有是个人字,皇后的‘天’字却多了两道线,像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碑文之上,皇后改‘地’字为‘埊’,即山水土的叠加。

碑文之上,皇后改‘人’字……

总之,这块碑文之上,出现了数个朝臣们从前未见过的字!

皇后在刻石碑文上行此事,朝中自又是一番暗流涌动——

不免有朝臣心中忧虑皇后改字,尤其是改‘天地’二字显露出的不善野心与权欲,自然,也有的朝臣不过将其当作女子特有的心血来潮特立独行,只觉得不妥。

但无论是忧心者,还是觉得不妥者,都是私下议论,皆未再上奏疏开谏。

毕竟,说到底也只是一块石碑上的改字罢了。

除了这块碑文,这大唐的天和地,依旧是原本的写法。

既如此,石碑已立,且是代表帝后的双束碑,朝臣们难道还真能头铁上谏,让二圣把碑推了重立?

真要这般头铁,碑文没不没不知道,人肯定得没。

不得不说,过去十来年,二圣动辄将人发配描边的行为,还是起到了极大震慑作用。

尤其是皇后,可是连自己同父的亲兄弟,同胞姊妹一家子,都发落走了。那真是一点不含糊。甚至这回皇帝大赦天下,皇后还不忘周到提醒刑部一句,贺兰敏之‘罪在不赦,遇赦不还’,别搞错了。

以至于朝臣们想在皇后跟前头铁,都得着实掂量掂量,敢不敢承担一家子边境游(单程无反票)的后果。

双束碑刻好之时,姜沃就去留了一块拓片。

她知道,媚娘并不是许多朝臣以为的‘特立独行心血来潮’。

此时的媚娘,或许还未有登基为帝的确切心思。但她既在其位,掌其权,她就不愿低人一等,不愿被朝臣以‘礼法’限制。

朝臣们用‘礼法旧典’的书册来攻讦,媚娘索性连记载书册的字都改掉!

这‘天地’二字,自古以来,随着朝代更迭,写法曾数次改变,为何到她这里,不能再变一变?

而媚娘在得知姜沃留了拓本后,还对她道:“你若要留这些新字为念,我与你手写一份就是了,还去弄什么拓本?”

媚娘知姜沃一贯有收集各种手稿笔墨的习惯。

姜沃听媚娘如此说,就来至桌前亲手磨墨,然后取了一支新笔,燎过笔尖儿后饱蘸墨汁,递给媚娘——

“拓片和亲笔,我都要。”

媚娘莞尔,亦来至桌前,挥笔写就带着新‘天地’二字的碑文。

姜沃是从曜初口中,听到了媚娘与太子的对话。

曜初已先问过母后,此事不用瞒着姨母。

她还听母后微叹一番:“你姨母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这种奏疏,门下省都未封驳,她这个尚书右仆射倒是直接令礼部撤了回去,若是有御史抓住这点不放,只怕要参她一个‘逾职’。”

其实呈上来,媚娘来处置此事也可。

而这也是曜初第一次切肤感受到,母后与姨母在朝堂上,哪怕决断政事,也是……与别人都不一样的。

她是打小就见到姨母为官,年少时从未觉得此事有什么异常。

就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

直到她渐渐长大,亲眼看到了许多事,也听到了许多贞观年间、永徽年间旧事。

原来姨母曾经也是,只能呆在太史局不能上朝的女官啊。

这几日,曜初总是想起幼时姨母给她讲的诸多故事。

故事的主角,许多都是异乡人。不然便是《西域记》那般,玄奘法师孤身一人西行而去的漫长旅程。

曜初知道姨母是生于长安,长于宫廷。京城就是她的故乡。

那么姨母故事里那么多异乡人……大概就是为着,姨母在这朝堂之上,从来就是‘异乡人’吧。

于是这一日,曜初说过‘母后与太子哥哥的对谈’后,并未离开,而是如幼时般,仰面牵袖相问:“姨母,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

姜沃不意曜初忽有此问。

她原是想笑着回答曜初,她不孤独啊,她有持之以恒的坚念,有心中相随的君王,有一直爱护自己的师父长辈,有曜初等许多优秀的晚辈,有不少志同道合齐心为大唐的朋友同僚,有……

可开口的瞬间,不知怎的,姜沃忽的落泪如雨。

到底,还是孤独的吧。

前世病榻之上,她曾看过许多《临终诗》,记得最清楚的当属唐寅所作之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她终究是这天地之间的异乡人。

曜初从未见过姨母落泪,遑论泪落如雨。以至于她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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