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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节

 

同时东女国国土狭长,且境内多高山峡谷纵列,有些偏远甚至封闭。故而东女国虽也内附大唐,但自贞观六年遣使朝贡后,这些年一直没有正式的使团过来。

如今吐蕃求和安稳下来,大唐在西域的掌控已经覆盖到了东女国所在之地,东女国也就时隔多年再次派出了使团。

且说王鸣珂见了东女国的人惊喜,却不知,东女国的人见了她更惊喜。

其中汉语说的最好的使者就再次跟姜沃确认道:“姜相,这便是写出诸多东女国话本的‘丹青大家’吗?”

见眼前宰相点头,东女国使者们就道:“果然,我们王猜的没错,肯定是女子写的!那些大唐商队还不信呢。”

边说边上前把王鸣珂围了起来,开始道谢。

感谢她给东女国……带货!

需知她们东女国是偏僻封闭之地,当然封闭也不是没好处,比如大唐与吐蕃的战争就没怎么波及到她们国家。

但国境封闭自然也有坏处:那就是对外贸易艰难。

东女国盛产之物有骏马、牦牛、金器、朱砂、以及高原盐。

但问题是,西域各国的特产都差不多,都是牲畜和金属,那么商队为何要再艰难跋涉到多崇山峻岭的东女国?

因此到东女国的大唐商队,一直是很稀少的。说来,大唐倒是不缺东女国一家的西域之物,但商队带来的许多商品,东女国缺啊。

只能高价请商队来。

直到东女国系列的话本风靡——有需求就有市场。

许多贵妇和小娘子们买西域之物时,就跟收集特殊周边一样,想要东女国的。都是一样的金器、异域风情的头面首饰,有着东女国纹印的就是价格高。

商人重利,见此商机自然要多往东女国去几趟。

大唐的商队多的不正常,东女国女王都奇怪起来,生怕有什么变故,着意跟商队打听了,这才弄清楚。

并且女王还从商队那里弄来了整套的话本。

王鸣珂被围着她的使臣七嘴八舌传达了这个信息,她倒是有点懵,转向姜沃道:“只是话本而已,至于吗?”

姜沃颔首:“至于。”

鸣珂还是太小看了文化的影响力。姜沃在现代是见多了,别说流行书的系列,有时候就是一篇火了的攻略,一段小视频就能带火一个地点。

何况鸣珂这还起到了货真价实的经济效益。

长安城中不差钱的女娘们很多,她们在西市搜罗东女国的周边,商人怎么会不上心。

见姜沃点头,鸣珂就信了。

然后换她抓着东女国的使臣叽里呱啦问起来——说来,她以东女国为背景写了那么多的话本,然而对东女国的了解,却几乎都只来自于大唐的鸿胪寺,以及玄奘法师《大唐西域记》上为数不多的记载。

“你们东女国真的是代代女王吗?”

使臣用力点头:“对。世代女王,王姓苏毗。女王之夫,不知政事。”

使者想到近来得知的一件事,还给王鸣珂举例子:“就像你们大唐选的驸马一样。”

鸣珂兴致勃勃继续发问,她也不管什么忌讳,直接就问道:“如果女王无女儿呢?王位传给谁啊?”

姜沃无奈摇头。

初见人家使臣就问起人家国内传位大事,不愧是你。

也难怪鸣珂当年,直接就去问皇帝要皇长子做太子。

使臣对鸣珂却是有问必答,坦诚道:“是有过这样的情况,故而每位女王过世前,

除了下任女王,还会选小女王,共知国事。若大王无女,或是女幼,则小王嗣立。”

王鸣珂疑惑道:“啊?那两王不会相夺吗?”她想起了先帝年间兄弟之间争夺太子位之事。一太子一亲王,都打出花来了。

姜沃:嗯,王鸣珂问出什么问题,我都不奇怪。

使者摇头:“两王是对神灵和先王起誓过的,无有篡夺。”

王鸣珂点头,终于放弃了询问人家王位的继承,而是问起了许多旁的风俗之事。使臣也都耐心一一回答她。

姜沃在旁边听边拨弄恒满灯玩。

直到听东女国使者热情邀请鸣珂去做客:“您既然对我们国家这样好奇,为何不跟我们走呢?女王见到您一定很欢喜。”

鸣珂愣住了,下意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的。”

使者也愣了,带头人转头看姜沃:“姜相,为什么?商队都能出境,有通关文牒不就可以了吗?”

姜沃停下手里拨弄的灯,语气一如既往平和:“鸣珂,可以的。”

你可以走的。

是夜,送走了东女国使者后,王鸣珂迫不及待转身问道:“姜沃,我能离开京城吗?”还不等姜沃回答,又摇头道:“这样不行的吧,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姜沃再次回答她:“可以的。”

从年前见到东女国使者出现在鸿胪寺的时候,姜沃就在准备这件事了。

“天后是知道的。”那就够了。

“但,我会被人认出来吧?”

“鸣珂,二十年过去了,除了亲人,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姜沃还冷幽默了一把:“而且鸣珂,你当年不参加亲蚕礼也是有好处的,百官都没怎么见过你。”

笑过后,姜沃又正色道:“若是今年之前,你提出要去东女国,我也不能让你走。”

出了长安城,只怕她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但现在不同了——

“今岁你可以跟着东女国的使团一起走,一路上都是大唐的官驿。而且,你会在安西都护府见到文成,会在吐谷浑见到弘化公主。”

与东女国相接的于阗国已经是大唐的羁縻州,吐蕃也安稳下来。

她这一路,都在熟悉的人的势力范围内。

“你之前不是让文成给你画过许多西域的景色吗?现在你可以自己去画了。”

王鸣珂不会掩饰,她立刻就动心了。

而她也很信任姜沃,听她说可以走没问题,就当场做了决定——隶芙还在旁忧心忡忡思索许多善后之事,鸣珂已经一口答应下来:“那我就去啦。”

隶芙:好,好随意……这不是去街上看花灯,这是出国啊!

王鸣珂认真道:“不过姜沃,我会再回来的。到时候给你看我的画。”

“好。”

“再会了,鸣珂。”

而这一年正月,姜沃不只带着柔和的欢喜之意,为鸣珂送行。

亦有无可挽回的伤感。

阎立本的过世没有征兆,但阎府报到朝廷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官员意外——毕竟阎尚书都是年近八十的人了,睡梦中安然离世,实在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甚至还要被人羡慕一下,没有受到病痛折磨,安然而去。

中书省内,姜沃手中的笔悬在空中,一滴浓浓的墨落在公文上。

姜沃来到人声寂寥的太极宫。

她从太史局走到将作监——

说来,当年她虽然入太史局做官,但先前几年,是不能去上朝的,活动范围基本也就局限于太史局。

而她最早接触到的其余署衙的朝臣,就是阎立本了。

两人因文成和亲之事有了些交集。他也没拿姜沃当成一个特殊的官员,还请她去看过《步辇图》原稿。

就在这里,在将作监阎立本作画的静室。

姜沃推开了门——

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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