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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怕辛乔听清似的,飞快钻回自己房间拿睡衣去了。
辛木是临着春节出生的孩子。在她出生的时候,辛乔以为她这一生会拥有很多的爱,很多的温暖。
辛木的生日一过,春节便真的近了。
此时,周家别墅。
沈韵芝正跟帮佣阿姨交代:“再去稻香村打三套点心匣子,我上次算漏了人,每年一次的事,礼数不周到可不行。”
阿姨:“好,我明天再去一趟。”
周琨钰坐在茶几边,端端正正的,叉起一块梨。
周承轩这两日感冒,早早便去歇下了。客厅的气氛略比往日松快些,沈韵芝交代完,挥手让阿姨去了,转了转腕间的和田玉镯,问周琨钰:“今年真不回南方过年?医院里就有这么忙?”
代珉萱也在,眼观鼻鼻观心的没抬眸,听着母女俩的对话。
周琨钰笑道:“是忙,脱不开身。”
“没想到爷爷也同意你不回乡祭祖。”
周家是南方来的望族,世代从医,每年春节回乡祭祖是比天大的事。就算周济言在国外再忙,年三十这一天也一定回国,哪怕隻待一夜便匆匆离开。
所以当周琨钰在夜宵餐桌边,对周承轩提出今年医院事忙走不开,沈韵芝隻当周承轩一定会驳回她。
没想到周承轩点点头:“忙便罢了,你留在邶城吧。”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准了。
周琨钰由此更加确信,周承轩一定知道有人来找过她与代珉萱这件事。她提出不回,正因为周家世代从医,那些春节时供奉的祖辈牌位,敬的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这种天理,循的是“欲救人学医则可,欲谋利而学医不可”这类古训。
她跪不下去,也拜不下去。
周承轩像上次拿话点她一样,这也是在点她,如若她对那件往事有什么异议,她大可以在家族被边缘化。
吃完水果,代珉萱起身告辞。
沈韵芝多问一句:“阿萱,不等阿言了么?阿言说今晚忙完有空回家一趟。”
周琨钰的大哥周济言,代珉萱那人人称道的未婚夫。
虽然青梅竹马,但周济言长居国外,说到底,两人并不相熟。
代珉萱垂眸站着,目光落在周琨钰的膝头:“不等了。”
“也罢,回家祭祖,你们总是有时间聚在一起的。”
在她们说话其间,周琨钰已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代珉萱出了客厅,快走两步:“阿钰。”
周琨钰回眸。
从代珉萱的视角看过去,院落里有皑皑的积雪,周琨钰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站在廊下,似乎要与雪天融为一色,昏黄的置景灯打在她脸上是暖的,可她自身的底色又是冷调,一张脸泛出玉一般的光。
雪片仍在茸茸地落,落进她琥珀色的眼底,她看上去在笑。
可代珉萱问自己:她是在笑么?
她到周琨钰身边:“你,今年不回南方也好吧。”
她怕周琨钰做出什么一时衝动的事。
“自己留在邶城,开心一点。”
周琨钰挑了挑唇角:“你开心么?”
“什么?”
“回乡拜那些当了一辈子良医的祖先,还是跟我大哥一起拜,阿姐,你开心么?”
周琨钰那双清润的眸子直直瞧着她,代珉萱在代家长大,显然不适应这样直白的眼神,莫名往后退了半步。
继而周琨钰自己发现,这样的眼神,是属于辛乔那样的人的。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柔和:“阿姐,我会开心,你也是。”
她衝代珉萱笑笑,继续往自己房间走去。代珉萱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终是没有再上前半步。
两天后,周家与代家踏上回南的旅程。又两天后,大年三十,周琨钰既是留在邶城,便主动给自己安排了值班。
医助:“周医生,过年好。”
周琨钰柔婉道:“过年好。”
春节时分的医院,有时兵荒马乱,有时安宁祥和,而今年是幸运的一年。周琨钰按时下班,听何照站在走廊里同家人打电话:“妈,过年好。”
何照是今年刚刚分到她们科室的小护士,下雨天淋湿了衬衫、她开车送过的那位。
“哎呀不是不想回,今年值班嘛。慈睦待遇挺好的,三倍加班工资呢……”
“怎么就不缺这点钱了?咱家有矿还是怎么着?”何照说着笑起来,忖了忖,语调还是转为认真:“也不只是钱的事,医院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总得有人值班的,那可是人命呢。”
无论多年轻青涩的语调,说起生命,总是敬重。
也不是什么一张纸片的“白衣天使”形象。平时也适当的偷过懒,为排班太密找护士长闹过脾气,刚来时不适应心臟大血管外科打仗般的节奏,也曾在低血糖的时候边哭边说明天就辞职。
可在说起生命的时候,态度总会转为虔诚——“那可是人命呢。”
“医院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周琨钰想着这些,一时忘了走开。
何照挂断电话一转身,吓一跳:“周老师,过年好。”
周琨钰笑着点点头:“你也过年好,下班了就赶紧回家吧,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周琨钰开车回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