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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琨钰:“辛乔,看着我。”
其实在辛乔确认自己的心意后,都是她去直视周琨钰的眼睛,都是她用直接赤诚的眼神去“逼迫”周琨钰。
可这会儿在朦胧的希望面前,她又有点不敢了。
这一次是周琨钰说:“辛乔,看着我。”
辛乔深吸一口气,屏住,回头。
周琨钰唇边还缀着那样的笑意,狡黠的,魅惑的,可她的眼神是一种宽容的温和,望着辛乔,唇角勾得更深了些:“我是医学博士。”
辛乔:“啊?”
“医学博士的顺利毕业率不超过百分之七十,这说明我智商正常,理解力没问题,并且有着充分的执行力。换言之,我能够听懂你说不做朋友,也能执行你说不做朋友就别打扰你的话。”
“那么,”她柔腻的指尖贴着辛乔的脉搏:“你说我现在,在干什么?”
周琨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在发疯。
并且,是一步步被辛乔逼疯的。
直到遇见辛乔,周琨钰才发现,无论她表面多么端庄矜雅,理性自持,她体内不是没有疯狂的因子作祟。否则,她怎会在白衬衫下去穿那一件件繁复妖娆的黑色蕾丝呢。
只不过以前,这一切都被压製住了。
她喜欢钢琴,但好似没那么喜欢也可以,当兴趣就好。
她喜欢刺激,但好似医生的工作已吸引了她全部专注,她的稳妥顺理成章。
她曾经很接近于心动,甚至想过,她不是不可以疯一次,不是不可以勇敢一次。
然而在她明确这样的心意之前,已被对方的退缩无声的打消了。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是用一种“妥协”的态度在过生活。优裕顺遂,又有什么不好,自我的意志和感情一样,都是多余的东西,要来干嘛。
是辛乔一步步在逼她。
她可以永远把这视为一场游戏,可辛乔竟然想要告白。
她退一步,想着两人可以做朋友,可辛乔明确的拒绝她。
她再退一步,想着不打扰便不打扰,在这街口站一会儿便回家,可辛乔偏偏出现在街口。
握住辛乔腕子的时候,周琨钰忽然想,要是今晚辛乔没有出现呢?
她真会就这样轻轻放过么?
到这时周琨钰才发现,她的确是有旺盛占有欲的,她的确是骄纵恣意的。只不过,被她温和端雅的表象给盖过去了,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她自己。
她想要辛乔。
所以无关于辛乔今晚有没有刚巧出现。
辛乔的存在,辛乔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存在,对她便是一种逼迫。
周琨钰的发疯并不喧哗吵闹,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上前攥住了一个年轻女人的手腕。
可周琨钰的发疯也惊天动地,她只需用一个很小的动作,便彻底推翻了近三十人生谙熟的理性自持。
接下来,就不可能是一路坦途了。
辛乔真挺厉害的。
她把话说到这一步,辛乔望着她,眸子闪亮亮的,继续追问:“你在干什么?”
“你不明白我在干什么吗?”周琨钰终于将握着她腕子的手放开来。
辛乔抿了下唇角:“你自己说。”
清清楚楚的说,明明白白的说。
等周琨钰一旦想清楚,她便恢復那悠游姿态了。甚至抬手整理了下自己披在肩头的长发,挑挑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做朋友。”
“我没为什么人真正心动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熟悉这样的感觉。我们的开始也太复杂,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抛开那些,留出段时间去真正了解对方,如果感觉没有变的话,那么。”
她话说到这里,浅浅一扣齿根,划了个句号。
然后她发现辛乔,真的有点像小孩子。
因为辛乔不依不饶的,硬要她把话说完整:“那么就,怎么样?”
周琨钰缓缓吐出一口气。贤竹敷
舌尖贴着下齿轻轻刮了下,望向辛乔,人生第一次的,她并不反感于这样的逼迫。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面对的是辛乔,当她习惯藏在一片混沌的雾里,非得从背后再推她一把。
“那么就,”她柔唇微翕,把从来想不到自己会说的三个字,自唇间放出来:“在一起。”
辛乔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往窄街深处的旧筒子楼方向走去。
周琨钰微怔了下。
辛乔双手插在棉服口袋里,回头,望着她:“上人家家里去吃年夜饭,哪有空手的。”
“我本来要去街口小卖部买醋,你去吧,今晚的醋适合交给你买。”
说罢便继续往旧筒子楼的方向走去。
周琨钰站在原地,挑出抹笑意。
厉害了是吧?
会讽刺她了是吧?
周琨钰走出旧街口,这儿有间很老式的小卖部,好似被抛弃于时光之外,泛黄的玻璃柜台外加窄窄的通道,促狭到隻容一人通过。
难得老板大年三十也开着门,周琨钰侧身走进去,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收音机,昏昏欲睡的,也没迎客的意思。
周琨钰找了找,发现醋在货架的底层那两排,于是微微勾腰,伸手去取。
瓶身上写着“三年陈醋”、“五年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