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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霍长川:“……”

懊恼

月色照窗, 案上燃着沉香,室内一片幽寂,颜芙眼皮轻颤,一睁眼便看到白色床帐, 陈设简洁素雅, 甚至有些许冷清……

眸光落在大漠落日的屏风上, 她怔了怔, 自己这是在甚么地方?霍将军呢?

下一瞬门外便响起男子的低声询问——

“姑娘还未醒?”

“回少爷, 奴婢一直在外守着,不曾听到里面传来声响。”

是霍长川。

颜芙连忙从床上坐起, 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裳不知被谁给换了, 仅着中衣,心口突突跳了两下, 她不禁有些耳热。

经过这段时日, 她对霍将军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他人虽看着冷漠不好相与, 但品行却是极端庄正经的, 定是他吩咐侍女给她换了衣裳。

颜芙低垂粉颈,不禁想起初到庆州时的场景。

彼时她听了些调戏话语, 独自宿在营帐中胆战心惊夜不成寐, 霍长川见了, 便在自己的主账中为她设下床铺,以屏风相隔。

“他们性子粗莽,有时口出狂言, 若是冒犯了姑娘, 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他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她,眸光淡然, 耳根一点薄红。

颜芙并未将那些士兵们的戏弄放在心上,而是不知在何时,偷偷地对霍长川心生爱慕。

她咬唇望着门外,他是,离开了么……

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颜芙心口一紧,慌忙躺了下来,佯装睡着。

没过多久,她便觉得床边立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木叶香气,夹杂着些许水气,似是刚刚沐浴完。

霍长川……他没有走。

颜芙心头涌上一股欢欣,她唇角微微上扬,竟忍不住微微笑了。

一旁的霍长川挑了挑眉,低声自语:“这是做了甚么美梦么,笑得如此开心。”

颜芙唇角的笑意顿僵:“……”

霍长川眸光微动,撩起衣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床边的书卷翻了起来。

灯火跳跃,月色溶溶,细微的纸张翻动声不时响起,越发显得满室寂静。

腹中有些饥饿,颜芙忍了半日,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这声响在这寂夜中显得过分清晰,余韵悠长。

颜荔面色涨红,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嗓音低沉,带着些许气声。

“吃完饭再继续装,嗯?”

颜芙倏地睁开眼,颤着眼皮看向嘲笑她的人,抿着唇小声问:“你、你何时发现我在装睡的?”

霍长川唇角犹带着些许清浅笑意,“刚进来没多久。”

“……”

“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颜芙满脸烧红,拉了拉薄衾,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潋滟妩媚的桃花眸,湿漉漉地望着他。

胆怯纯真,带着股惑人而不自知的风情。

霍长川喉骨微动,收回目光,咳了咳:“你无事就好,先前既然受了伤,为何不与我说?”

“唔,那只是一点子小伤罢了,我不能耽误你回京的路程。”

少女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她说得并无不妥,但霍长川却没来由地有些动怒,面色也不由沉了几分。

“再怎么着急赶路,身子也是第一位的。”

她眸子如蒙上一层水雾一般,怯生生地望着他。

霍长川:“……”

怎么似乎,自己是个极其凶恶的坏人一般?

他身姿颀长,负手而立,语气不由地放缓:“先去换身衣裳,过来用饭罢。”

“衣裳……在哪里?”颜芙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甚么女子服饰。

霍长川指了指一旁的衣橱,“那里有你几套,你挑喜欢的穿。”

说着,他起身去了外面,立在廊下,看纱灯下的和尚鹦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成亲,成亲,要成亲。”

霍长川:“……”

他望着明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母亲这次的逼婚,真是来势汹汹无所不用其极啊……

另一边应府,颜荔却十分苦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中来回踱步。

原因无他——昨日她在悄悄给裴怀光飞鸽传书时,恰好被早归的应策抓了个正着。

两人一鸽皆呆愣了一下,信鸽扑棱着翅膀正要逃跑,下一瞬便被应策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取下密信,一目十行,应策俊美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寒冰。

颜荔小脸煞白,讷讷道:“子安你听我解释……”

应策长眉微挑:“裴怀光?你一直与他有书信往来?”

呃,确切来说,根本算不上书信。以前都是颜荔胡编的流水账,这还是头一回输送一些有用信息,便被应策抓了个正着儿。

颜荔吞咽了下口水,小声道:“也不算书信……”

“他给你的回信呢?”应策盯着她,凤眸带着一股压迫感,语调倒与平时没甚么两样,但颜芙知道,他这是动怒的前兆,便干脆不再隐瞒,眼眶一红,登时落下泪来。

应策:“……?”

他指尖微蜷,不禁有些慌,“你哭甚么?难不成他给你的信就那么金贵,我连看一眼都不能?”

颜荔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抽噎着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只不过在她的故事中,放大了裴怀光的刻薄可恶,将自己说得可怜又无助,简而言之,她之所以会背叛应策,全都是不得已有苦衷被逼的。

话里话外无不在表明,若是应策对她有怨气,应当撒在裴怀光身上,她只是个凄凄惨惨的小可怜罢了。

颜荔吸了吸鼻子,满眼含泪:“子安若是不信,大可去我房里褥下翻看,过往我给他寄的信都留了底,就是想着万一有这一天,我好向你证明,我并未出卖你甚么……”

每日吃甚么包子喜欢饮甚么茶当然算不得出卖。

应策看了她片刻,神色看不出喜怒,抬脚去了她房中,“掀起来给我瞧瞧。”

颜荔连忙拭了拭泪,极为狗腿地掀开褥子,介绍道:“你瞧,全都在这里了。”

……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信笺,看得应策眉头紧蹙。

“你有难处,为何不早些与我说?”他凝望着她胆怯的眼,低叹一声,“看来荔儿还是不信任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黑眸中满是受伤失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颜荔心口发闷,似是被人用力捶了一拳,看着应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两肩一松,方才一直绷着的弦登时耷拉了下来。

糟了,这次子安一定生她的气了,还是很气很气那种。

他如此掏心掏肺地待她好,她却在背地里一直出卖他……不给人对等的感情回应倒也罢了,毕竟情爱不能勉强,但她这样不识好歹,便是恩将仇报了……

颜荔将自己丢在床上,抱着被子低声哀嚎,许久之后,她才振作起精神——

立场要坚定,既然已经说出了实情,那以后再也不必为裴怀光所牵制,更无需为他做事。

当务之急,便是要牢牢抱紧应策这只大腿,让她与姐姐能够从烟波阁全身而退才是。

思及此,颜荔便顾不得感伤懊恼,连忙起来洗脸。

本欲重施薄妆,却又忽地想起甚么,放下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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