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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夫妻俩不信,依然端起杯子喝下去。

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又说不上来的甘甜,仿佛山泉水。

夫妻二人怀疑他们今日心情好的缘故。

喜儿感觉水快没了:“二郎渴不渴?”

沈二郎还没躺下,钟子孟决定趁他精神好给他送半杯水。

上个月沈二郎还喝药。但他饭量小,喝了药之后茶水不进,钟子孟做主把他的药停了。钟子孟特意去县里问大夫和张大仙,他们一致认为能吃饭喝水比吃药有用。

沈二郎喝下半杯水没忍住打个饱嗝,钟子孟险些老泪横流,多久没听见他打饱嗝。

钟子孟虽是姐夫,但比沈二郎大二十一岁,一直把他当儿子照看。沈二郎见姐夫激动的眼睛湿润也难受:“姐夫吃饭了?”

“差点忘了。我先去用饭。再不吃就凉了。”庄稼人珍惜粮食,钟子孟顾不上伤春悲秋。

这期间钟老娘一直在门外大骂。

大抵看出她今早甭想在长子家用饭,等钟子孟再回到堂屋,她终于消停了。

饭毕,沈伊人用刷锅水和猪食,钟子孟去喂牛,趁着牛吃草打扫牛圈。喜儿去羊圈:“有为,放羊去?”

沈伊人放下猪食桶:“喜儿,把羊拴门口,我去山边挑点野草野菜喂羊。”其实担心一大一小两个不懂事的往山里钻。

喜儿把绳子给有为,打开院门,曹氏脱口道:“有能耐别开!”

“说谁呢?”喜儿出来。

曹氏吓得哆嗦一下,宛如被人攥住喉咙,双脚不禁后退。

六岁的钟有为难得见她这么害怕,跟看到奇景似的,捂嘴偷笑。

“笑笑笑,笑死你个兔崽子!”曹氏指着钟有为大骂,好像他不是她亲孙子。

饶是喜儿料到老太婆今早还得闹,也没想到她连六岁小孩都不放过,使劲朝她背上一巴掌,曹氏踉踉跄跄往墙上一趴,差点摔塌鼻梁。

有为被曹氏吓得躲到喜儿身后,见状顿时不怕了,露出小脑袋继续嘲笑她。

曹氏稳住身体习惯性大骂,回头对上喜儿不善的样子,掉头往院里跑,冲钟子孟和沈伊人嚷嚷:“我这就去给你爹上坟。我还没老的不能动,还不要你们伺候,你们就想逼死我,你们给我等着。”

喜儿把羊拴在门外桃树上就拉着小外甥进去。

老太婆往卧室跑,可能是去拿纸钱或点灯的火镰。沈伊人很是担心地喊:“相公,怎么办?”

“让她去!”钟子孟一脸不耐烦,“上天有灵,烧点纸钱有用,二郎的病早好了。喜儿,别理她。家里的东西昨儿都被嚯嚯光了,我一会上县里买点东西,你明儿拉着二郎回门。想不想去县里玩玩?”

小孩大喊:“我想,我想。”

沈伊人:“你不去!”

有为抱住喜儿的手臂。喜儿不由得想起她小侄子。她前世小侄子可没有这个小外甥懂事好哄:“一起去。”

“娘,舅母同意了。”

沈伊人也是怕喜儿烦,既然喜儿没意见,她何苦当坏人:“到县里跟紧你舅母。”

“我知道。”有为松开喜儿就往他房间跑,“我去换衣裳。”

喜儿眼巴巴看着沈伊人。沈伊人笑着安慰她,她穿这身挺好,就这么去。

上袄下裙确实挺好。村里人为了干活方便,又因不舍得买绫罗绸缎,多是穿粗布短衣。富有如钟家,沈伊人也不例外。

家里多个会吃油的喜儿,钟子孟觉着还得买一块肥猪肉,就把板车推出来。

钟老娘出来大声说:“老大,我屋里的胰子没了,手纸也没了,再给我买点。”

喜儿奇怪:“家里不是还有吗?”

“那——那是你们的。我说我的没了。”

喜儿可不惯她:“叫钟老二和钟老三给你买去。你又不是姐夫一个人的娘。这么大年龄了,该死不死,还这么多事。”

曹氏气得张嘴就想骂,可她后背还疼:“你你——你是个小不死的!”

喜儿扬起巴掌,曹氏吓得往后退,看到手里的东西又往外跑,到门外觉着喜儿追不上她,跳起来大骂:“缺心眼的憨货!你给我等着,我能叫你好过,我不姓曹!”

喜儿追出去,她一溜烟往北面清河村祖坟跑。

沈伊人不禁说:“就这样你娘也好意思说要不是世道乱,像我这样的只能给钟家当使唤丫头。”

钟子孟:“你听她胡咧咧。世道不乱钟家也是只有几间铺子的小商人。”

沈伊人摇头:“你娘可不是这样说的。人家是曹孟德后人。”

钟子孟不给他娘留脸:“曹孟德知道后人这个德行能气得活过来。”

喜儿禁不住想笑,也不禁庆幸姐夫非愚孝之人。

其实钟子孟以前愚孝。

有了在意的人,他本人正直,得了沈二郎的钱,他娘还叫他休了沈伊人,次数多了,钟子孟的心冷了。要不是杀人犯法,饿死老娘也会被戳脊梁骨,他夫妻俩打不过两个弟弟,就算曹氏住进来他也有办法对付她。

“有为,好了吗?”钟子孟朝屋里喊。

小孩穿着年初一穿的新衣出来。年初一天冷,袄厚,钟子孟无语:“不热吗?”

“不热。”太阳还没出来,小孩确实不热。

钟子孟无奈:“小孩一个这么爱美,也不知像谁。”嘴里唠叨,手上不停,把儿子放车上。

沈伊人找出小孩的帽子给他戴上:“路上风大。喜儿,你冷不冷?”

喜儿的头发是沈伊人帮她梳的,还别个小花簪。饶是喜儿不在乎外表,也被水中的自己惊艳了一把:“不要。我这样好看。”

沈伊人:“喜儿也知道美啊。”

喜儿大声说:“我又不傻。”

“好好,你不傻。”沈伊人手里有个荷包,给小孩拿帽子的时候拿的,“里头有一串钱。你和有为买好吃的。对了,相公,你去闺女家看看。昨儿人多也没顾上她。本来说给她一块肉拿回去吃。也叫那两家分了。”

钟子孟的闺女嫁到县里,相公是个秀才。人看起来本分,家里没什么钱。钟子孟担心他一朝高中就休妻。后来一想沈二郎在京中能看顾一二,这才同意这门亲事。

钟子孟:“那你再给我拿点钱,我多买点给闺女送去。”

动手

以前钟子孟去县里从郑家村过遇到熟人也是打声招呼就走。如今跟郑家结亲,一到村里钟子孟就慢下来,看到牵羊的问候“下地放羊?”看到端着木盆拿着棒槌的招呼“下河洗衣?”快出村了看到一群老弱妇孺倚着墙角晒太阳闲聊天,钟子孟停下来:“吃饭了吗?”

众人愣了片刻,定睛一看,直起身招呼:“喜儿她姐夫啊?”

“是我。”钟子孟笑着应道。

郑喜儿没出五服的伯母见喜儿一声不吭:“傻丫头,成亲了还不知道喊人?你能傻到多大啊。”

傻丫头担心多说多错。闻言喜儿看过去,调出原身记忆,此人不止一次嫌她娘家穷,没少挤兑原身嫁不出去:“我又不认识你。”

郑家这个伯母气个仰倒:“……我是你伯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了?”

钟子孟已知喜儿不傻,凭她看家护食的精明劲儿,若非心眼实,可能比他聪慧。喜儿能说出此话,显然此人不可结交:“您别恼。她就这样。”

“姐夫,还去不去?”喜儿蹙眉催促。

钟子孟笑得一脸抱歉:“瞧瞧,不高兴了。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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