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如是道。
孤启虚虚拢起指节,捱住心头的难言之感:“我才不用你假好心,我这等蒲柳之姿的儿郎,如何用得起殿下的舒痕膏。”
郁云霁颇有几分为难,低声道:“不用吗,那过几日的家宴上,若是被旁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家宴,”孤启喉头上下滚了滚,眼眸倏忽亮起,“菡王殿下,她会不会去。”
“皇姐自然去,”郁云霁认真道,“不止皇姐,届时还有云家嫡子,这些人都是要到齐的。”
孤启身形晃了晃,她忙扶住他的肩头,便听他道:“好,我便要瞧瞧,那云家嫡庶子究竟是个如何的狐媚。”
若非狐媚,怎会将他恭王殿下的心勾走。
此刻的孤启赤脚站在她面前,像一只即将狂暴的小兽,凤尾微微泛了红。
瞧见他这幅样子,郁云霁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将怀中那一沓装订好的信纸递交到他的手中。
“别难过了,我为你粘好了,听话,把舒痕膏涂上。”她温声道。
孤启捧着那一册信纸,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怎么,怎么会。
郁云霁明明对他无意,这些信纸是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东西,她非但不将他交出去,不趁机处置了他,反倒还将这些东西一一拼凑,再返还于他。
怀中装订好的册子像是一股滚烫的热流,将他沉寂已久的心猛然烫开。
郁云霁为什么要这般对他。
不,眼前之人并非是郁云霁,而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我才不需要你可怜,你少惺惺作态。”孤启抱紧了怀中的册子,警惕的看着她,像是生怕她来抢走那本册子。
郁云霁无奈,她叹道:“皇姐可不喜欢身上有疤的男子……”
孤启就算再封,再无所顾忌,心中仍是以郁枝鸢为大。
果然,闻言,他静默了一会:“……我涂。”
他乖乖坐在了坐墩上,扬眸看着她。
郁云霁坐在他面前,指腹沾上带着淡香的药膏:“我们说好了,不要擅自行事,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事都要小心,一旦出了差错,你我皆不能独善其身。”
“你知晓的,如若母皇知道你有二心,不仅是不能嫁给皇姐那么简单了。”
孤启垂着的长睫将眸中的神情悉数遮挡。
他自然知晓,当今陛下极为看重郁云霁这个女儿。
倘若她知晓自己非但不一心一意夫侍郁云霁,反而还惦记着恭王,他怕是再无活着的可能。
不能,他不能死,他就是为恭王活在这世上的。
他思绪正是纷乱,指根突然覆上一层温热,惊得他虚拢着的指节骤然收紧后缩。
“别动。”郁云霁低声道。
孤启心中惊疑未定:“不劳菡王殿下纡尊降贵,我自己来。”
那只手却不容置喙地握住他的腕子,继续轻柔地涂抹着药膏。
郁云霁垂着纤长的睫,认认真真地将他的伤处悉数涂抹,他微凉的指也跟着泛了暖意。
午后的暖阳倾泻在她身上,将她身上的浮光锦映的宛若霞光,仿佛她当真是天上落下的菩萨仙女。
半月堂静谧,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孤启坐在避光的坐墩上,看着眼前被阳光映得发亮的女子,心头像是被白羽轻拂。
他别过了头。
怎么会有人对他好呢,他如此疯癫,人们无一不是避之不及。
这世上,除了父亲待他好,便是恭王殿下了,可父亲已然不在了,恭王殿下也将要娶夫,这世上便再无人待他好了。
他分明次次警告郁云霁,她为何还总是前来招惹。
是了,郁云霁有把柄在他手上,她不会无缘无故待他好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郁云霁只是不希望他将她是孤魂野鬼的事说出去,仅此而已。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孤启冷着脸将心中冒了芽的念头掐断。
“好了,这些时日莫要沾水,辛辣刺激少食。”郁云霁叮嘱几句,给孤启顺完毛后,她浑身都是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她盖好舒痕膏的盖子,正欲离去,便听身后的孤启唤住她:“等等。”
郁云霁不明所以的回眸看向他。
“若是你当真能将恭王殿下的婚约取消,我便不会将你是孤魂野鬼的事说出去。”
孤启只手捧着怀中的册子,朝她道。
郁云霁轻快的心情登时消失不见,她背过身道:“……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
定国公府。
云竹曳怒声道:“母亲当真要如此绝情,女子一诺不值千金吗!”
云锦辛老神在在的阖着眸子养神:“女子一诺值千金,可云家的儿子,却不能自轻自贱至此,嫁到这种门户算什么事儿,怕都不够人笑话的。”
云竹曳闻言红了眼眸:“您先前答应我了,将来婚事由曳儿自己选的,便是嫁到龙潭虎穴,曳儿都不会叫一句苦,怎么前些时日您非但不拒婚,还将此事应了下来。”
他心中早有心仪的女子了,母亲也是知晓的,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女皇赐婚一事他亦是最晚知晓的,直至方才母亲说要带他参加宫宴,他才知晓这婚压根儿就没退。
“此事自然是该应下,”云锦辛缓声道,“难不成要我看着你,嫁给周子惊那纨绔子吗,那才是将定国公府的脸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