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着点点泪光,顷刻间这种脆弱的感觉又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少年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立刻把手机关闭了,丢在床头柜上,蒙上被子,想立刻入睡,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想起了更多往事。
都是关于她的,关于他们的。
他用八年时间确定,她是真的丢弃他了,就像丢弃一条狗。开始或许会心存愧疚,偶尔会和他通话,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愧疚也会消磨在生活中。
夜渐渐变得深沉,窗外依稀传来零星的pa0竹声。少年抱着被子慢慢入睡。
当国内的朋友换上喜气洋洋的新装,揣上jg心准备的礼物到亲朋好友家里拜年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沈嘉文正经历着夜幕降临。
今天中午休息时间,经日本同事的提醒,她才恍然意识到,中华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同事们知道后,纷纷夸张地向她表示祝贺。
“wendy,happyspriival!”
“今天这么难得的日子,你应该立刻停下工作,放心,david他绝对不敢扣你工资!”
众人大笑,即便是总监david的到来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调侃。
“哦?我是不敢扣wendy的,但我可以扣你的,今早你迟到了ea。”
沈嘉文很喜欢这种环境,开放,包容,自由,肤se各异信仰不一的人聚集到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不为过多的人情所累。
“eon!你已经忙了很久了,你们东亚人太努力啦。再继续下去,公司都没职位给你晋升了,你应该给老板一些……e你们中国人所说的‘面子’。”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企划案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没有必要因此停下工作。
况且,她在这里,自由归自由,也有一点隐情不足为外人道。
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庆祝的朋友,这个节不过也罢,过了倒显得孤零零一人很冷清。
犹豫再三,终于ch0u出点时间,打开将近三年未使用的微信,登录,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了群发,然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
如果是在四年前,那么即便是意识到在过节,那么她也不会有所触动。与她相熟的人无需客套,有话直说,与她不熟的人,即便是群发佳节祝福也会显得矫情。
然而,时间和距离终究会美化一切,远离也会带来改变,日复一日的忙碌,数不清的企划案收购案相继出台,她的心竟也渐渐产生了些许疲倦。
jg准到分秒的人生总会有所疏漏。
圣诞节期间,这里的街头巷尾都有人在亲吻,互相祝福新年的到来,她看着,心中也会生出些许羡慕。
她能理解他们的快乐,却无法真正跨越文化的差异共享他们的心情。
忙碌之际,收到亲朋好友的祝福,其实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她其实也在慢慢改变着。
群发祝福发送了后,她就一心沉入了工作中,直到夜幕降临,检查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才有时间翻开手机。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俯视大地,车水马龙。
这是她离开这么些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同国内的故人有所交流。
微信已经被消息轰炸了。
多数人表示,失踪人口再次出现,喜大普奔。
沈嘉文推了推眼镜框。大学期间,b高中还要忙碌,夜以继日做课题刷绩点,用眼过度,她就近视了,看到这些cha科诨打不由得莞尔一笑。
一一翻开,看到了沈嘉泽的消息,短短的四个字。这是他们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短信对话。
新春快乐!
十分冷淡,也十分客套的回答。时间带来的隔阂显而易见地摆在对话框里。
沈嘉文顿时愣了愣,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小小男孩的形象,那双亮晶晶的,sh漉漉的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的尘埃,静静地凝视着她。
对于沈嘉泽,她心中是有些许愧疚的。她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然而,也不算是违背了诺言,毕竟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那时她说的“有机会”,就真的是成年人的“有机会”,带着归期未定的意味。成年人的隐喻唯有彼此之间能理解。
拒绝,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也是要顾及不让对方尴尬的。
而在孩子的心中,想必对“有机会”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把一分的希望当成十分的去对待。
那个男孩在等着她。她心中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
现在他也已经上高中了吧?
事已至此,只能安慰自己,她别无他法。
他也在渐渐长大。
沈嘉文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男孩的朋友圈。
只有一张照片,很久以前发的,没有配文。
穿着篮球服,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人高马大的,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正歪着嘴对着镜头笑。
那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仿佛在渐渐远去。
唯有此刻,她方才觉得,时间是如此神奇。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离别的过程。每一段路都有每一段路的责任和jg彩,会有更多的人占据原来的位置。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直到春天流逝,即将步入初夏,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打乱了她所有布局,令人猝不及防。
那是在她下班之后,当地时间晚上九点。
刚回到公寓的沈嘉文接了一通电话。
她反sx地用英语问了声好,又想起这是来自国内的电话,连忙转换成了汉语:“喂,你好!”
她并没有储存对方的电话,然而,能千里迢迢打来,想必是亲朋好友。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沈嘉文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是不是打错了,低沉悦耳的男声突然传来,嗓音带着沙哑的少年感。
“姐。”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呆愣愣了半晌,那边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空气中似乎只余下对方的呼x1声。
许久之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上了一天班的g涩和疲倦。
“嘉泽吗?”
“嗯,是我。”
她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这么晚了……”她停住了,想起现在国内还是白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边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声音重新传来。
“妈生病了,跟你说一声。”
“嗯。”沈嘉文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然后坐了下来,交叠双腿,从茶几底下拿出铁观音茶叶。
这些年,母亲总是拿这个借口b她回去。其实想想也理解,中国式父母,对于远在他乡的孩子总是不放心,总觉得成家才是nv孩子最终的归宿。
然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每次都是敷衍搪塞了事。
“要不要紧?”她旋即又加了一句,仿佛不客套,事情就不会了结。
少年轻轻说道,像是即将消失在空气中的癔语:“脑癌晚期。”
沈嘉文泡茶的动作停止了,瓷器茶壶掉在茶几上,热水溅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焦虑和关切,她连忙回过神,深x1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然而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状态。
“我没事,什